思来想去,傅东肃便回敬天宗,烧了拜谒符,借去三十三重天给道尊叩首的机会,想要一查究竟。
道尊果然许了傅东肃拜谒之求,并给了他通天路符引,所以南天门处,星宿神官才许他进入。
然而让傅东肃意外的是,道尊又派了一名侍童,前来告诉他,只叫他在南天门处静静等候,不必去三十三天。
起初东肃不明所以,心中暗暗焦急,直到看见上官松霞跟柳轩露面,才明白,道尊必然对一切早有所料,所以才叫他在此等着。
果然不虚此行。
可是东肃没料到,竟是这般情形。
他虽然清楚有上神参与,必定棘手,可才一照面,竟见上官松霞的一身修为尽散。相比较而言,那满头花白银发,却是其次了。
傅东肃惊悸于心,眼前一黑,无法相信。
上官松霞的脸色却是淡淡地:“我无事,只是傅相你不该为我乱了分寸。”
傅东肃没法形容心中之震惊,道:“我不喜欢这话。难道你跟我还分得这么清楚?跟我走。”他握住上官松霞的手腕,拉着她便要走。
天门处两名星官正望着他们,而先前引着上官松霞跟柳轩的那两名神将也站在旁边,暗中不知还有多少眼睛。
上官松霞叹气,慢慢地将手抽回:“傅相。”
傅东肃毕竟不是那种轻浮孟浪之人,感觉上官松霞的拒绝,他也不好就强横地把她再拉回来,只皱眉:“怎么。”
此时柳轩在她身后,仿佛好奇地问道:“傅相爷,你是为了师父来的?”
傅东肃盯着他,欲言又止,只对上官松霞道:“他怎么竟还在这里?他不是该……”
“他……跟我走。”上官松霞没让傅东肃说下去。
柳轩满脸狐疑,两只眼睛一会儿看看傅相,一会儿看向上官松霞,正在乱看,手却给人握住,竟是上官松霞主动。
她想说句什么,可又没开口。
“师父,我不会乱跑的。”柳轩笑容满面,他不晓得是什么情况,但上官松霞握住自己的手,这已经足以让他高兴的忘乎所以。
傅东肃的心情一言难尽。
上官松霞不许他握手,反而却握柳轩的……难不成,经历过这许多事,她竟还把这个小子看的比自己还亲。
可现在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傅相只是尽量不动声色地:“那好吧,先行离开。”
出南天门之时,上官松霞回头看向少帝府的方向,眼底却仿佛多了一点阴翳。
傅东肃唤了自己的神鹤,三人一起骑鹤下天门。
按照东肃本来的意愿,他想带着上官松霞同乘一鹤,但是看松霞君对待柳轩之态,他只得又唤了一只神鹤,让他们师徒同乘。
上官松霞一直没松开柳轩的手,这让柳轩又是喜欢,又有点惶恐。
当然,上官松霞以前也对他很好,但这次,他觉着不大一样。
骑在鹤背上,又是从天宫而下,他原本很有点不安,可是她的手那么暖,柳轩不由自主挺直了脊背。
他靠的很近,又见上官松霞脸色苍白神色倦怠,心中格外怜惜。
天风迎面吹来,上官松霞闭上双眼,长睫抖颤,竟大有高处不胜寒,弱不胜衣之态。
柳轩大着胆子在她耳畔道:“师父……你放开我吧。”
上官松霞有些意外,手才一动,柳轩又道:“我抱着师父,这样你就不冷了。”
他迟疑而坚定地张开双臂,把上官松霞环入怀中,又小心翼翼地抚了抚她的长发:“师父,累的话就睡会儿吧。有我在呢。”
上官松霞确实有些累了,这非但是因为身体上的转变,而且来自于心头。
有什么东西极沉重地压在她心上。
她头一次觉着,冷彻心肺。
自从得道,身体已经不惧严寒酷暑,自然也不怕风刀霜剑,可是此时,兴许是天风过于寒冽,竟让她几乎打起寒颤。
柳轩雪中送炭般,大胆地将她抱紧。
这瞬间,上官松霞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在柳家跟他初遇,不,那不是柳轩,是云螭。
但同样的,似乎是同样的感觉。
她无法控制心头翻涌的痛楚,似乎一旦想起那个名字,心疼就更多一份。只能赶紧勒令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
旁侧,傅东肃原本还担心两人,骑鹤随行旁边,但看到上官松霞依偎在柳轩怀中,他实在没法儿再用涵养来说服自己,神鹤仿佛感觉到主人心意似的,清唳一声,向前飞去。
直到神鹤穿过云端之时,才发现原来天正飘雪。
有几点雪花落在上官松霞的头上脸上,她的头发已经快要全白了,雪花沾落,慢慢地凝结成珠。
她借着这点冰凉刺骨,再度清醒:“东肃!”
头前的傅东肃,面冷心暖地放慢了速度,他转头:“怎么了?”望着她霜雪一般的容貌,心大不忍,温声道:“冷吗?”
正要施法给她阻一阻风雪,只听上官松霞道:“我们不去大雪山。”
傅东肃愣神:“什么?”他确实是要带他们去敬天宗的,这也是理所应当,必定当初没出事前,上官松霞就在敬天宗。
上官松霞也看了出来,路是往敬天宗去的。
傅东肃深呼吸:“不去大雪山又去哪里?你莫非想回绮霞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