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得虽然粗笨,其实心思细密,当下便开口道:“我们这附近的女孩子,没有一个是丹凤眼啊!”
叶衙内很是失望,听大庆又盘问了一番,最后见小樱语气肯定,只得上马怏怏离去了。
等这一行人走远了,小樱这才关上了门,心道:幸亏何婆子不在家,要不然她老人家才不肯放过这样的发财机会!
随着叶衙内一行三人离去,李家二楼躲在布帘后的李栀栀也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在了地板上。
她抚了抚心脏所在的部位,心道:没想到这个小樱人这么好……得好好谢谢她……
到了晚间,李栀栀用果盒盛了半盒瓜子和核桃,又拿了一瓶黄酒,叫上邻居顾大郎的女儿顾小玉,一起去何婆子家玩。
何婆子还是没在家,家里只有小樱和另一个叫白茜姐的女孩儿。
是小樱去开的门。
小樱是提着灯来开门的,见李栀栀那双水汪汪的丹凤眼扫了四周一眼,不由笑了:“干娘去了西郊乡下看人,不在家!”
李栀栀顿时夸张地松了一口气,虚虚抚了抚胸前:“何干娘不在家就好,我最怕何干娘了!”
小樱她们都笑了起来。
四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又没有大人管束,自然开心得很。
白茜姐拿出一副叶子牌,预备四人一起玩;小樱则接了李栀栀送来的黄酒,自去灶屋热酒去了。
李栀栀和白茜姐顾小玉聊了几句,便寻了个理由去灶屋看小樱去了。
灶膛里火已经引起来了,小樱正在往锅里添水。
李栀栀便在灶前坐了下来,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笑道:“干娘这里有蜜没有?黄酒里加些蜜,热热的更好吃!”
小樱笑了:“自然是有,不过不敢多用,怕干娘发现。”
李栀栀想起自己的继母宋彩莲,便也笑了。
宋彩莲吝啬得很,每每得了姜大户给的好吃好喝的,生怕李栀栀偷用,都是有数的,就连家里有几个苹果,她都要数了记下来。
李栀栀很看不惯她继母这样,觉得太小家子气了。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了,灶屋里偶尔响起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过了片刻,李栀栀这才郑重道:“谢谢你,小樱。”
小樱轻轻笑了,却不多问,只是道:“你以后小心一点儿。”
李栀栀“嗯”了一声,道:“我心里有数。”她打算这段时间都不去万花洲书院那边了。
黄酒热好之后,四个女孩子一边嗑瓜子喝黄酒,一边谈笑着斗叶子牌。
叶子牌又叫马吊,四个人玩就叫打马吊。
李栀栀是一个爱好格物致知的人,她觉得这个叶子牌和后世的麻将很像,就连牌的名字“万子”“索子”“饼子”都像,四人打起来倒是颇有趣味。
这一晚上她们四个人以加了蜜的热黄酒为赌注,开开心心斗了一晚上的叶子牌。
李栀栀打着马吊谈笑着,却也在悄悄观察小樱,发现小樱虽然生得普通了些,可是话不多,嘴很严实,而且和白茜姐比起来,她真是又勤快又善良。
她心里顿时便有了一个主意,却不肯露出一丝口风。
李栀栀从来只能靠自己,因此习惯了遇到事情不和人说,自己一个人在心里琢磨,待到翻来覆去条理清晰了,她这才着手去做。
夜深了,顾大郎夫妻过来接顾小玉和李栀栀。
临别前,李栀栀状似随意地悄悄问了小樱一句:“小樱,何婆子想把你卖多少银子?”如果价格合适的话,她倒是可以把小樱给买下来,省得小樱不知被哪家买去,挨打受骂地零碎受罪。
小樱心里一动,抬眼看向李栀栀。门外顾大郎和妻子顾大娘子在外面等着,顾大娘子牵着顾小玉的手,顾大郎打着灯笼,单等着李栀栀了。
白纸灯笼朦胧的光晕照在李栀栀的脸上,令她如神仙中人,美丽得令人炫目。
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内心的悸动之后,小樱轻轻道:“她想卖五两银子,可惜我生得粗苯,没人愿买。她是三两银子买进我的,我觉得四两银子她就愿意出手了。”
李栀栀点了点头,含笑看向顾家三口:“顾大叔,顾大婶,谢谢你们等我!”
顾大婶也笑了:“远亲不如近邻,不算什么!”心中却想:李栀栀生得好,性格也好,与家中二郎年纪也相当,倒是天生一对,如果二郎将来进不了学,倒是可以寻媒人把李栀栀说给他做媳妇,他必不反对的……
看着李栀栀进了家门,顾家三口这才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天气越来越冷。
这一日大清早便刮起了风。
李栀栀窝在温暖的新絮棉被里面,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幸福得简直要叹息了。
等她起来下了楼,这才发现外面早下起了雪,地面上已经铺上了一层白毡似的薄雪了。
李栀栀打开大门看了一眼,见街道上铺了一层白雪,两旁人家的院墙里探出的枝枝丫丫的枯树枝上,也都落了不少白雪,看上去别有一番美丽。
待李栀栀用过早饭,风已经停了,整个巷子里静悄悄的,那簌簌的下雪声清晰入耳。
她刚喝过热汤,全身心都是温暖的,因此便思索着要出去卖前几日做好的那些盆蜡梅和红梅。
李栀栀想起她爹在世的时候,让她往知府衙门所在的状元胡同丁先生家送过几次蜡梅,便动起了心思。
丁先生是当代大儒,素有清名,平生最爱梅花,曾写过无数和梅花有关的诗篇,找他兜售梅花,一般是一次一个准。
一刻钟之后,李家大门再次打开了,穿着棉袄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李栀栀夹着一盆蜡梅和一盆红梅出了门——她得趁雪还不算大,出去挣点过冬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