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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1 / 2)

看来这事儿她还得借助借助旁人的力量才是,譬如大伯母。

顾蕴心里有了主意,这日午睡起来后,便没有像往常那般铺了纸磨了墨写大字,而是带着卷碧去了朝晖堂。

祁夫人正吃午饭,却是因这些日子她委实太忙了,常常都忙得忘了饭点儿,纵没忘记,也多顾不得,皆是像此时这般,忙里偷闲三下五除二的吃完。

瞧得顾蕴进来,她不由笑着一指自己对面的空位:“好长腿子,快上来陪大伯母用些罢。”

她的大丫鬟杏林已笑着在吩咐小丫头子添碗筷了,一面还打趣顾蕴:“往常可没见四小姐这时候过来,今儿莫不是闻见香味儿了?”

这些日子顾蕴隔三差五便要被顾苒拉着来大房,她自己也有意亲近祁夫人,所以如今与朝晖堂上下都混得极熟。

闻言因笑道:“我的确是闻香而至,不过我今儿午饭吃得不少,就不偏大伯母了,大伯母您慢用。”

顾蕴是如何压得彭太夫人姑侄连头都抬不起来的,祁夫人早已有所耳闻,越发不敢小觑了她,如今见她忽然不请自来,估摸着她是有正事与自己说,遂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一时祁夫人饭毕,就着小丫头子奉上的温茶漱了口,便笑向顾蕴道:“素日你从不这个时辰过来的,今儿过来,必是有什么要紧事,你只管说,大伯母一定竭尽所能。”

顾蕴就笑了起来:“果然大伯母疼我。”说着拿眼看了看四周。

祁夫人便以眼色示意杏林将屋里服侍的人都带了出去,只余金嬷嬷服侍后,方笑道:“如今屋里再无旁人了,你有话只管说。”

顾蕴便也不再卖关子了,直接说明了来意:“我听说当初祖母借公中的银子之前,曾与大伯父有言在先,年底须先还上一部分?如今已是年底了,也不知道祖母将银子准备好了没,我希望大伯母能出面催催她老人家,也省得她老人家浑忘记了不是?”

让她出面催那老虔婆还银子?

祁夫人心下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当初你大伯父的确与太夫人有言在先,可到底是一家子骨肉至亲,我也不好逼得太紧,况公中才收了租子,倒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彭太夫人如今能拿出多少银子,祁夫人约莫也算得出来,能趁机踩她一脚,祁夫人自然称愿,关键在于,她凭什么要给顾蕴当枪使,至少顾蕴得告诉她缘故罢?

都是聪明人,顾蕴如何不知道祁夫人心里在想什么,笑道:“不瞒大伯母,我是因无意听说了祖母在替我父亲相看亲事,据说相中的是密云卫周指挥使的女儿,嫁妆十分丰厚,只是那位小姐性子有些骄纵,周夫人又驭夫有术,让祖母有些举棋不定,所以我才想帮祖母早下决心。大伯母若愿意帮我这个忙,他日我必定加倍报答。”

祁夫人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惊讶之余,已明白了顾蕴的意思,只怕那位周小姐的性子还不是普通的骄纵呢,且有其母必有其女,周夫人既驭夫有术,将来顾冲自然别想有好日子过,彭氏那贱人就更不必说了。

也就难怪那老虔婆犹豫了,有哪个做婆婆的,是愿意有这样一个儿媳的?

可于顾蕴来说,有这样一位继母却碍不着她什么,她有钱有人还有强势的外家撑腰,周小姐但凡是个聪明的,便不会与这样一个继女交恶……思及此,祁夫人心里猛地一跳,怎么就这么巧,让老虔婆早不知道晚不知道那位周小姐,偏这个当口知道了,密云卫离京城虽不远,一家是勋贵,一家却是武将,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说这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真是打死祁夫人也不能相信。

祁夫人心里有了底,因笑向顾蕴道:“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既是你大伯母,又是你表姑母,这事儿便交给我罢,你只管等好消息便是。”

那周小姐娘家是不差,本人也强势,可将来也不过就是一份家产将二房分出去而已,不但碍不着他们大房什么,反而可以让老虔婆忙着与亲儿媳斗法打擂台,顾不得找她的事儿,如此双赢之事,她何乐而不为呢?

得到了祁夫人的肯定答复,顾蕴便也不再多说,起身向祁夫人道了谢,便告辞离去了。

余下祁夫人看着她摇摇的背影消失在院墙外后,才向金嬷嬷感叹道:“若不是看蕴姐儿连路都还走不了多稳,我都要以为方才与我说话的是个成人,而不是一个才几岁大的孩子了!”

金嬷嬷也感叹:“四小姐的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七窍,怎么就能精明通透成这样?以前也没见她有这么聪明啊,若不是日日都见着,我都要以为她变了个人了。”

祁夫人道:“她母亲幼时便是出了名的聪明伶俐,却也不至于像她这样智多近妖。不过远有甘罗十二为相,前朝大儒方容若也是九岁便中秀才十五已是进士,近有九妹妹家的腾儿四岁时已能将《论语》倒背如流,她倒也算不得什么,只可惜她不是男儿,不然将来势必是个有大造化的。”

金嬷嬷笑道:“咱们这样人家,四小姐便是想不有大造化都难,况她还有那样丰厚的嫁妆傍身。”

“但愿罢。”祁夫人道,“她能嫁得好,将来于侯府也多一重助力。”

她主仆两个的这番感叹顾蕴自然无从知晓,一回到饮绿轩,顾蕴便让人叫了小卓子来:“知道二舅舅这会子在哪里吗?你去找到二舅舅,说我有要紧事与他说,请他得了闲过来一趟。”

小卓子应了,自行礼退了出去,顾蕴方掐指暗暗计算起彭氏的产期来,如今彭氏已怀孕八个多月了,前世她是出了正月才生下顾葭的,比原定的产期还迟了半个月,说是早产倒也能瞒天过海。

若是让彭氏知道,彭太夫人已等不及要为顾冲相看续弦人选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急怒攻心之下,来个真正的早产?

如此便既可以让族里其他还不知道她没进顾家的门前便已珠胎暗结的人都知道她做的丑事,又可以双管齐下帮祖母彻底下定决心为父亲求取周望桂了,周夫人可是一连生了四个儿子,难道身为她女儿,周望桂还能生不出儿子来不成?

平二老爷傍晚便来了饮绿轩瞧顾蕴,顾蕴命自己的小厨房整治了几样清淡的小菜,甥舅二人对坐着吃毕,顾蕴便也不耽误时间,直接说起自己请二舅舅来的原因来:“我想请二舅舅出面与我大伯父说,尽快为我父亲谋一个比龙禁尉更体面的差使,不需要有实权,只要面上好看就行了。”

顾冲身上有一个龙禁尉的虚职,当年老显阳侯在时,原是不肯为小儿子谋这些虚职,而是想小儿子凭自己的真本事谋个实职的,可顾冲文不成武不就的,哪有那个本事,便一直耽搁了下来,还是老显阳侯去后,彭太夫人求到顾准面前,顾准才为他谋了个龙禁尉。

这样的虚职也就说起来好听,实则一无是处,亦连俸禄一年都只得几十两,如何入得手握实权的周指挥使的眼,而且还是让女儿做续弦?

“是顾冲……是你父亲让你替他说项的?”平二老爷不防顾蕴竟会为顾冲说好话,只当是顾冲哄骗顾蕴了,脸色立时不好看起来。

顾蕴一听便知道二舅舅误会了,忙摆手道:“不是我父亲让我说的……”

话没说完,平二老爷已没好气道:“那是谁让你说的?彭氏姑侄?”

说完,想起顾蕴对彭太夫人姑侄的憎恶,又觉得不大可能,那便只剩下一种解释,顾蕴是自己想为顾冲说项的,平二老爷的脸色就越发难看起来,果然终究是亲父女,其他人再怎么也比不过自己的父亲吗?

顾蕴见二舅舅越猜脸色越难看,再由他猜下去,还不定会猜出什么来,忙一鼓作气把自己的打算说了,末了沉声道:“我祖母和彭氏多少还算受到了惩罚,我父亲却是既未伤筋也未动骨,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身为女儿,不能惩罚他,那便让别人来惩罚,也好让他知道,这世上不是每个做妻子的,都能似我娘亲那般温柔贤惠宽和大度的,让他悔不当初!”

平二老爷这才恍然大悟,沉吟道:“恶人还得恶人磨,你这个主意倒是好,与其让彭氏哄了别的好人家的女儿进门,一辈子看她们姑侄的脸色,倒不如娶个强势的来,让她们狗咬狗去,咱们只坐在一旁看好戏即可。只是,你是怎么知道那周小姐的?那周小姐又是不是真的骄纵成性,其母还善妒成性?”

顾蕴眼也不眨,道:“密云离京城不过几十里地而已,那周指挥使又是正三品大员,京城里与他家交好的人自是不少,那周小姐的年龄实在不小了,京城像她这么大年纪还没说亲的大家闺秀,再找不出第二个,传的人一多了,我自然也就听说了,之后特地使了刘大叔去打听,见果然传言非虚,这才会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来,还望二舅舅千万助我一臂之力。”

听得刘大已去打听过了,平二老爷不再有疑,只是想起外甥女儿才这么丁点儿大,便要操心这些污七糟八的事,不由满心的心疼,道:“我自然要助你一臂之力。只是这些事你以后别管了,自有我和你外祖母大舅舅们呢,你只要无忧无虑的过你自己的日子就是,纵不能惩罚到那些无耻无情之辈又如何,只要你过得好,想来你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怪你的。”

妹妹小时候何尝不是这般聪敏伶俐,可正应了那句话“慧极必伤”,所以如今平二老爷宁愿外甥女儿笨一些,只想她过得好。

顾蕴十分乖巧的应了:“二舅舅放心,以后我再不管这些了,我只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反正待周望桂进门后,自有人替她对付祖母和彭氏,替她惩罚父亲,她是犯不着再管这些破事儿了。

平二老爷见顾蕴乖乖应了自己的话,这才心下稍宽,又与顾蕴说了一会儿话,眼见时辰也不早了,再不走就给宵禁了,方离了显阳侯府。

翌日早饭后,彭太夫人正满脸阴沉的与齐嬷嬷说话儿:“……怎么算,都还差三千多两银子才能凑够一万两,眼见还有几日便是小年了,总不能真叫我拖到年关才还罢?果真让阖府上下都知道我竟连一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我以后在府里族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顿了顿,忽然咬牙切齿般说道:“实在不行了,把我城郊那个庄子卖掉罢,横竖那庄子一年的出息就几百两,卖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不行啊,太夫人。”齐嬷嬷苦着脸,“那庄子一年的出息是只得几百两,却是个消夏的好去处,且细水长流的几十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还不如悄悄儿拿些暂时不用的首饰出去当呢,首饰待有银子时还能赎回来,庄子卖了,可就再拿不回来了。”

彭太夫人恨恨道:“让人知道我堂堂显阳侯太夫人,竟沦落到要当首饰的地步,我以后还见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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