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后生，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菜团子，有些呆滞的说道：“栓住，喃吃吧，叔不饿……”
我看明白了眼前的场景，这个应该就是上午老村长说的，当年从河南逃荒到广东的场景。看到这里，孙胖子的眼皮突然跳了几下，他长长的吸了口气，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人说道：“这个应该就是源头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噩梦（二）
我们就这么一直守在这些逃荒的人群附近，而那些人也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这几个人的存在。现在我就像是在看一场3d的电影，只是这样的画面实在太过震撼，除了孙胖子偶尔发一两句感慨之后，我们几个人都看的目瞪口呆，就连出身大特务机构的杨军，都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过多久，老六和那个说话的人开始张罗队伍启程。孙胖子回头看了我们几个人一眼，说道：“跟着走吧，不把这一段看完后面的魇恐怕不会出来。”说到这里，孙胖子长长的出了口气，随后又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样子后面可能有一场重口的戏，唉……希望当年的孽造的不是太深吧……”
对方的队伍行进了没有太久，刚才跟老刘说话的那个人带着两三个人走出了队伍。他们几个人在队伍后面交头接耳了几句之后，几个人默不作声，远远地跟在了队伍的后面，好像在等着什么。这时候带头的老六突然加快了前行的速度，没有多久便将队伍中的十来个老人甩出了队伍。
被甩出队伍的老人们骂了几声之后，继续咬着牙拼命向前赶去，还抱着一丝能赶上队伍的可能。不过这些老人当中谁也想不到，他们再也不可能赶上前面的队伍了……
没过多久，后面的几个人赶了上来。见到了队伍当中的同伴之后，这些老人还有点欣喜。其中几个老人还能叫得上来这几个人的名字，和他们打起招呼来。本来以为这是见到了自己人，可以相互的有些照应，但没有想到的是，后面的几个人走近之后，之前那个和老六说话的那人突然从背后掏出来尖刀，对着距离自己最近老人的小腹捅了过去。老人没有防备，当场就倒在了地上。那人怕他不死，接连又是七八刀捅下去。见到这个老人断了气之后，又挥舞着尖刀冲着另外的一个老人。和他一起的几个人也纷纷抽出了尖刀，向着这几个老人冲去。转眼之间，掉队的老人便少了一半。
见到了自己的老哥们儿被捅死之后，其余的老人马上明白出了什么事。几个人大叫了一声之后，纷纷向着四外逃去。可惜这些老人连续数月的长途跋涉，加上年老体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跑了没有几步，就被追上来的人撵上，十几分钟之后，所有掉队的老人都倒在了血泊当中。
当第一个老人遇袭的时候，我的脑袋一热就要冲上去制止。不过就在我要冲过去的一瞬间，孙胖子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这一抓让我瞬间反应了过来，没等孙胖子说话，我先回头对着他说道：“不用说了，我明白是在梦里面，现在过去也没有用……”
孙胖子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个还是刚刚开始，不是我说，看来我们不把整场戏看完，那个魇是不会出来。”
说话的时候，已经亲眼见到了一场针对十几位老人的屠杀。虽然这个只是梦境，但是这个场景实在是太过真实。本来以为他们杀老人只是为了减轻队伍当中的负担，不过接下来的场景让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人间地狱。
将十几个老人捅倒之后，这些人也开始了更加疯狂的一幕。在之前和老六说话那人的带领之下，这几个人将已死或者将死的老人身上的衣服扒掉。随后开始直接老人的身体，他们将人头、双手和双脚砍下来丢掉。随后将残尸剁成几块，收集在了一起。
差不多将老人的尸体都处理完之后，前方老六亲自推着一辆独轮车赶了回来。见到了这里的惨象之后，老六将独轮车推到了一边，他自己蹲在草丛中哇哇大吐起来。刚才动手的那几个人也不说话，等到老六吐完之后。带头动手的那人才凑过来说道：“喃想开点，就算俺们不动手，他们几个老家伙也坚持不了多少时辰了。再说了，还有几百口子人马上就要断顿了。现在他们少遭点罪，那几百口子人还不至于饿死。要不然的话，饿死的人就更多了。老六，这笔账可是不亏。”
老六抬头看了看这人，又看了一眼摆放在地上的残尸。嘴巴抽动了半晌之后，无力的挥了挥手，说道：“造孽也是造了，先顾那几百口子人，都装车上吧……”说到这里，他又将目光转到了身边那人的脸上，说道：“秋福啊，就这一次，可再不敢这样了。”
身边那个叫做秋福的人点了点头，连声说道：“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说话的时候，那些人将老人们的残尸都装到了独轮车上，随后几个人一起将独轮车推了起来。在十几里外的一条小溪边上追上了前面的队伍。不过他们谁都没有看到，就在这些被肢解的尸体当中，不断有丝丝的黑气冒出来。这些黑气冒出来之后，慢慢的在他们的身后凝结。没有多久，就凝结出一个好像西瓜大小的黑色气团，气团久聚不散，晃晃悠悠地飘荡在他们几个人的身后。
我们几个人默默地跟在他们的身后，虽然说话也不能影像剧情，但是现在我们几个人的嘴巴里面都好像堵了什么东西，心里的情绪坏到了极点，就连平时最话唠的孙胖子都闭上了嘴巴。
当天晚上，这支逃荒的队伍就支上了几口大锅。老六他们回来说刚才打到了几只黄羊，今天晚上喝肉汤。见到‘羊肉’下锅之后，大半年没有见到荤腥的难民们脸上都流露出来兴奋的光芒，自打逃荒的那天起，队伍里面就不断有人掉队，故而那几个老人的失踪也没有引起来大家的怀疑。当天晚上，除了老六推说恶心不想吃荤，他挖了点草根吃了之外，所有的人都难得打了回牙祭。
仔仔细细的吃了三天之后，那一大堆‘羊肉’终于被吃的干干净净，而这个逃荒的队伍还是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到了第四天，几百个人彻底顿了顿，饿了一天之后，当天晚上，那个叫做秋福的，带着之前动手的那几个人又找到了老六……
一见到秋福，老六马上就猜到了他们来的目地。老六二话不说，转头就走根本不搭理他们几个人。他本来想着找个人多的地方，让这几个人开不了口。但是奈何众人走了一天的路，加上都没吃东西，不是饿晕了就是累晕了，现在所有的人几乎都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休息，根本没有人去理会老六这茬。
当下秋福几个人架起老六就往外走，老六虽然喊了几声，但是周围的人都饿的有气无力，也没有人过来拦一下秋福他们。将老六远远的架到了队伍外面几百米的地方之后，秋福几个人将老六扔到了地上。
老六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冲着秋福大声喊道：“秋福，喃们这是想弄啥里啊！”
“弄啥里？喃不知道？”秋福一声冷笑之后，看着老六说道：“别以为俺们不知道，喃这几天一口肉都没有吃过，就是吃点草根树皮了。这块老羊肉是俺们嘴里省下来的，今天让喃开开荤，省的说俺们几个吃独食，不讲义气……”
说话的时候，身后几个人一起按住了老六，秋福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大拇指大小的肉块塞进了老六的嘴巴里。随后有人按住了老六的嘴巴，秋福伸手硬生生的将肉块塞进了老六的食道里。
第三百一十四章 噩梦（三）
看着老六咽下了肉块吐都吐不出来之后，秋福才算放过了老六。把他放了下来之后，秋福又变了一副面孔，他叹了口气，看着老六说道：“老六呀，俺们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呀。现在又断顿了，最多在坚持三天，到了第四天头上。这几百口子人起码要死一半啊，再来一次吧，就一次，要不然大伙就都要死了啊”
秋福说话的时候，老六跪在了地面上，他用手不停的扣动嗓子眼，奈何他几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除了有一些酸水呕吐出来之外，连一点肉丝都没有见到。试了半天之后，老六算是彻底的放弃了。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老六和他的人在旁边一直劝。
老六哭了一阵子之后，突然止住了悲声，擦干了眼泪之后，对着秋福他们几个人说道：“喃们的事，俺不管了。想咋弄就咋弄吧，不过俺也有个条件，就算饿死也不能动孩子，喃们要是敢动孩子的话，俺就算拖上这几百口子人死，也要和喃们同归于尽。”
见到了有缓之后，秋福连连点头，说道：“喃放心，谁不会动那些孩子一个指头。谁敢动孩子，俺们就跟他们拼了……”
饿极了的人也顾不得等到第二天了，就在当天晚上，秋福带着人摸到了队伍中。他们将一些孤寡甚至是落单没有亲人在身边的老人，一股脑的都带到了队伍外面几百米的位置。有了上次断了口粮的经验，这一次秋福他们一口气揪出去四十多个人。将这些老人（有的只是落单，相对虚弱中年人）一股脑的杀了个干净。
他们每杀死一个人，死者的身体上都会飘出来一丝黑气，这些黑气聚集在了一起，又形成一个黑色的气团。这股气团要比几天之前的气团大上一倍有余，两股气团纠缠了一阵子之后，突然合并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更大的黑色气团。
第二天一大早，忙活了一夜的秋福几个人将炖好的肉汤端了上来。只不过这次所有的人都是呆呆的看着那一大锅一大锅的肉汤，却没有人敢上前盛一碗喝。昨天晚上秋福他们这几个人的动静闹得太大，几乎一大半的人都看到了他们将老人拖了出去。就算还有没见到的他们拖走老人，半夜的时候也听到了老人临死的惨叫。
昨晚刚刚把几十个老人拖出去，今天一大早就有肉汤吃。大家都猜到出了什么事情，当下虽然有肉香四溢的肉汤摆在面前，甚至都没有人敢仔细去看汤里肉块的成色。一时之间，现场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
等了半天之后，还是没有等到有人主动上前吃肉喝汤。秋福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凝固起来，他冲着这几百号人喊道：“俺明人不说暗话，前几天喃们吃的喝的老羊肉就是锅里面的东西。前几天喃们这群龟孙能吃能喝，现在就吃不了喝不下了？”
这句话说完，已经有人俯下身子开始吐了起来。不过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吃过东西，吐出来的除了酸水，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看得出来这个秋福也是一个角色，这样连一个敢起身骂他的人都没有。秋福骂骂咧咧了一阵子之后，见到还是没有人动汤锅里面肉。眨巴眨巴眼睛想了半晌之后，秋福突然扭头，对着正低着头，不发一语的老六喊道：“老六，喃是当家人。当初要不是喃的一句话，这几个村子里面的人都凑不到这一起。现在这事俺们可都是听喃安排的呀，喃可不能把事情都推在俺们的身上，装好人可不中……”
这句话说完，几乎所有的人都扭头看着还在发愣的老六，众人的眼神当中充满了厌恶的表情。愣了半晌之后，老六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汤锅边。他也不说话，徒手从锅里面捞出来一块肉。看着手中的肉块犹豫了一下之后，老六猛地将肉块塞进了嘴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大嚼起来。
将这块肉咽下去之后，老六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出来一个字，但是老六的行动已经看出来他的意思了。不过他吃完之后，还是没有一个人再上前去吃肉喝汤。就这么僵持了一天之后，到了晚上这支队伍都没有动，整整一天就这么浪费了。
虽然白天除了老六之外，再也没有人去碰那锅肉汤。但是过了一夜，早上再次起来之后，一口锅肉汤明显的少了不少。还有一口锅中还是冒尖的肉块，现在竟然少了一大半。虽然白天都紧咬牙关都不碰它，但是这些人毕竟也是两天两晚没有吃东西。在极度的饥饿之下，有人趁着夜色，去吃了汤锅里面的肉。
秋福看着少了不少的肉锅，嘿嘿笑了一阵子之后，继续说道：“让喃们吃，喃们装圣人。等到晚上在偷偷摸摸的出来偷嘴吃，一群龟孙。什么时候这几锅肉汤吃干净了，再继续往前走……”
秋福说完之后，现场还是没有人说话。他和他的几个手下，旁若无人在重起了一口大锅，在锅里面炖肉熬汤。肉熟之后直接捞起食之，不过也就是他们几个人敢大白天的吃这种‘老羊肉’。现在的几百号人都在看着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
又熬了一天之后，到了晚上，秋福将自己这几个人吃剩的肉混在了那几口大锅当中。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早上之后，众人起来之后，就算那几口盛满了肉块的大锅已经干干净净。秋福见了之后又是嘿嘿一阵的讥笑。
已经耽误了两天，再不走就真的熬不下去了。当下，秋福开始安排他的人组织队伍继续前行。理论上这些人都饿了三天两夜，还有力气继续往前走的，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经过了这次之后，原本的组织者老六没有人再听他的话，继而秋福这个吃人的恶魔，已经没有人敢不听他的话……
队伍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倒是留下来了几十个饿的虚脱的人。看这些人的样子，他们八成是坚持到最后都没哟嘭锅里面肉汤的人。这些人现在饿的都已经走不了路，就等着自生自灭了。不过他们这样也没有落下好。等着队伍走远了之后，秋福的几个的手下又返回到这里。手起刀落之间，这些宁死都不吃同类的人，最后还是死在了同类的刀下，同时也变成了同类果腹的食物。
从这天之后，开始是秋福带着这支逃荒的队伍一路向前走。他们白天走路，到了晚上的时候，秋福的人就开始煮上几大锅的‘老羊肉’，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几口大锅里面便都见了底。不过秋福这些人不知道的事，他们每次杀了一个人之后，死者的身上都会冒出来一丝黑气，现在跟在队伍后面，一直在徘徊的黑气差不多也有一米左右的大小了。
向前又走了十几天之后。之前几次留下来的‘老羊肉’也被吃了一个干净。眼看着就要断顿的时候，秋福又来了一次，这次也不管什么遮人耳目了，他直接让手下将一些看似年纪大了一点的老人杀害吃掉，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故意为难这支他们。又走了小两个月之后，被吃掉的人差不多已经有了两百人，他们的人数虽然在减少，但后面来一直跟着的黑气团却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