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天灾如何能避免,楚君逸就是怕那些百姓粉转黑。
结果没出三天,离开的百姓又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消息,他们回村的当天夜里就下起了雨。
楚君逸面无表情的听完,又面无表情的和他们对视,脸上风轻云淡,心里都快跪了。
百姓感恩戴德,可楚君逸是一句也不接,只道这是意外,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时候到了自然降雨,他们也是凡人,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影响风雨。
楚君逸说完就打算离开,他是真有点犯怵了。
可他转身刚走几步,身后的百姓连连磕头,只当他们是谦逊,这份恩情一定会报。
闻言,楚君逸的膝盖一软,差点就扑倒在地,幸而顾诚之过来看看情况,正巧将人接个正着,也免于楚君逸形象尽毁。
顾诚之见楚君逸满面尴尬,似是逃命一般,又见身后的那些百姓,心下了然。
楚君逸是千般万般不自在,不管是洪水退却还是天降甘霖,这跟他们都没关系的好吧,平白无故的被推上了伪菩萨的位置,他心里过意不去。
顾诚之相对来说还算好一些,能被供为圣人的不只是神棍,还有真心实意为百姓着想的官员,他是无法控制天灾,但他能够避免人祸,只要他诚心为民,就算没有那层光环加身,他也对得起百姓的那一拜。
得了顾诚之的安慰,楚君逸调整了几天才算是摆正了心态,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是真有点被吓到了。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双方也算有些了解。
只要不提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楚君逸是个挺好相处的人,他经常带着祺哥儿出来转转,跟他讲讲风土人情,顺便问问当地的事情,也算是变相搜集情报。
顾诚之大多数时间都在道署整理公务,也就到了沐休的时候才会陪着楚君逸在家或是出去走走。
当地民风不错,对人对事都很宽和,就像楚君逸和顾诚之的事情,京城中人是绝口不提,看到了也当是没看到。
可安庆府的百姓却会报以最大的善意,当然,这和百姓以为他们俩能保平安是脱不了干系的。
托顾诚之的福,于大爷也以最快的速度融入其中,毕竟在当地人眼里,能和顾大人交上朋友的都是好官。
对此,于大爷有些哭笑不得。
临近九月,顾诚之也要开始准备出巡事宜,九月中旬是他到此的首次出巡,各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近些日子已经不再有百姓纷纷前来,许是秋收时节到了,各家都在抢收地里的庄稼。
安庆府的百姓们都很庆幸,范知府是个好官,新来的两位官员也是好官。
知道楚君逸不喜旁人提及那些事,百姓们也就从善如流,反正他们心里记得就行。
祝宁的儿子闺女快到周岁了,这还是祺哥儿提醒的,楚君逸备好了礼物,连着祺哥儿准备的那些,一道送回京城。
祺哥儿一直惦记着妹妹,在安庆府看到了什么好玩的好看的都会买上一件,单是给可可准备的小物件就弄了一小箱子。
回京的人不只是各家送礼,还有汇报工作要做。
晋容收到了顾诚之的来信,看过之后不禁失笑,拎着那封信就去乾清宫见了皇上。
信上不止写了这几个月的公务情况,还有私底下的一些事,其中就有百姓将他们当成神棍,还是能呼风唤雨的那种。
顾诚之在信里大吐苦水,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结果下了雨就给算到了他们头上,这要是哪天再来点天灾,百姓们还不生啃了他们。
皇上看后暗叹一声,早在鹤归道长算卦时起,他就猜到会这样,所以在顾诚之提出想要外放到安庆府为官时,他心里也是犹豫的。
但他晓得顾诚之的性子,顾二老爷的事情没有亲手去查,他定是睡不好觉。
皇上提笔写了封信,交给晋容让他送回到顾诚之手里。
那封信随着进京送礼的那个人,再次回到了安庆府。
接到那封信时,顾诚之的心也微微提了提,在看过信件之后,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自古伴君如伴虎,皇权不可侵,被百姓当成菩萨拜,可以说是百姓愚昧,也可以说他居心叵测。
在来到安徽之前,他是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现在已经不是点个头道个谢的问题,那些百姓是真心将他们当成了恩人。
即使被架到了如此尴尬之地,顾诚之也不后悔来安徽省外放,可他不能任由事态发展,若是不加以控制,早晚要出大事。
皇上的信里笑骂他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又道他既然得了民心,就当为百姓做些实事。
信的最后提了一句,皇上心里有数,让他安心办差。
有这句话就够了,顾诚之将信件又看了两遍,缓缓舒了口气。
他能走到这个位置,除了科举名次,更大的原因就是他有圣恩在身。
君不见多少状元郎终生郁郁不得志,并不是所有的状元都能出人头地,位极人臣。
顾诚之最大的依仗就是皇上,他不能让皇上猜忌他。
百姓那边是自发,是好心,但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多了的确是祸事。
但顾诚之又不能去跟百姓们说这样会害了他,所以就只能这样似是玩笑般的对皇上提一句。
九月中旬转眼便到了,楚君逸将儿子塞进了队伍里,自己则是留在了安庆府。
顾诚之这一走就是三个月,楚君逸不打算时时跟着,他这里也有要做的事情,等到他手边的事情办完,再去追顾诚之的队伍。
巡道队伍如期离开,楚君逸等了几天才去找秦安说的那个人。
每个地方都有地头蛇,安庆府也不例外,这里的地头蛇名为贺华,算起来也归秦安管辖。
不过听秦安说这人有点不太听话,虽说交代的事情都能完成,就是态度很是散漫,让楚君逸张罗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