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传出去,旁人不定怎么笑话自己呢——父皇亲自出面威逼,都不能让陈毓低头,旁人听了,定要以为自己是何等的不堪呢,才令得陈毓以死相抗……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锦衣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的不住磕头。
“去养心殿。”敏淑性子上来,很有些不管不顾——陈毓胆敢如此折辱自己,怎么也得求父皇治他满门罪过。
“不许去。”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敏淑抬头,可不正是自己胞兄周樾?
周樾已是跨进门来,瞧见房间内的狼藉,不觉皱了下眉头——
敏淑的性子,果然是娇惯的太过了。本来依照自己的想法,是想让她撒个娇,让父皇心软之下,打消指婚的念头便罢了。哪知这丫头竟是个这般能惹事的。
竟是把简简单单的一件事闹成了满城风雨。
若非自己刻意暗示父皇,陈毓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想借着成家巴结太子罢了,皇上又哪里肯出面问罪?
敏淑还真就天真的以为,父皇时为她出气,殊不知,父皇不过是借着这件事敲打太子罢了。所谓过犹不及,能成功的给太子上个眼药已是殊为不易,这会儿再跑过去闹,说不得自己兄妹二人都得吃挂落。
同一时间,养心殿。
镇抚司指挥使李景浩绷着脸,亲自守在殿门外。
得了吩咐,那些侍卫早早的退居大殿外,却是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
不怪他们如此,实在是皇上近年来越发喜怒无常。就比如说那六首状元陈毓,昨儿个还跨马游街,如何的春风得意,今儿个就被打落尘埃,怕是这一世都别再想有出头之日。
却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养心殿中的情景却和他们所以为的根本大相径庭——
皇上居中而坐,下首放了一个桌案并一个绣墩,至于众人所以为的正如坐针毡、悔断肠子的陈毓,可不正安然坐在绣墩后面?
他的面前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大内总管太监郑善明,正拿着茶壶,小心的往陈毓面前的茶杯里注第二遍水,甚而案几上,还摆着几碟用来配茶的精美点心。
“此去东峨州,阿毓你切记要小心行事。”瞧了一眼即便对坐御前,依旧能冷静自持,丝毫不失礼仪的陈毓,周恒疲惫的神情中终于带出一丝笑意来——
依照之前陈毓的推断,东泰此行怕是有着极大的阴谋,甚而陈毓根据种种情形,推断出东泰怕是两年内还会兴兵进犯大周。
不得不说甫一听见这话,周恒当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所谓的仙丹委实害人不浅,真是再延误两年,连周恒都难以想象到时候自己会成什么样子。
若然东泰在那时选择入侵,内忧外患之下,简直无法想象大周会成什么样子,甚而周恒自己都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东峨州,作为扼守东部边塞的最重要的关隘,为了以防万一,自然须得派最得力的官员前往管理。放眼朝中,除了陈毓这个帮着谋划了整个大计的人,怕是再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只是堂堂六首状元不让进清贵的翰林院,却硬是发配到穷山恶水的东峨州,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本来还没想好该给陈毓定个什么罪名,倒没想到自己那对儿女却是帮自己解决了这个难题。
只虽是已然见识了陈毓完全不符合年龄的深谋远虑,周恒却依旧有些不放心,毕竟,东泰不东进也就罢了,真是要挥兵来侵,东峨州将成为东部边境一大凶地。
“皇上放心,臣定然牢记皇上嘱托。”陈毓点头,下一刻却是腆着脸道,“说不得微臣还得跟皇上借一块金牌用用。”
之所以说服外头木头桩子一般站着的亲娘舅并成家的大舅子,除了是自己提出这个计划,更能掌控全局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总理东峨州军务的那位年轻将军,可不正是严家最出色的下一代也是之前在西昌府结了怨的严锋的兄弟?
虽然严钊眼下的身份依旧是成家最看重的年轻将领,唯有陈毓知道,上一世那严钊分明是投靠了潘家的。
皇上中毒一事说不得就有潘家的首尾,更不要说即便东泰也分明跟潘家并二皇子一系有着极大的关系……
☆、第170章 保命牌
新科状元陈毓是被人从皇宫里拖出来的。
倒不是说此人被打的多严重。听闻身上倒是毫发无伤,只是人被皇上的震怒给吓瘫了。
至于事情缘由,众臣也很快打探清楚,却是和陈毓中了六首状元有关——
这么一个祥瑞之兆,又生的一表人才,便是皇上瞧了也眼热的紧,一心想弄了来自己当女婿。
谁晓得之前京城的传言竟是真的,陈家和成家竟然早有渊源。
陈毓竟然冒着得罪皇上的危险,依旧一门心思的求娶成家女。
若然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不算什么,坏就坏在陈毓看上谁不好,偏一门心思想娶的人竟然是成家小姐。
这些年来太子不得圣心乃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连带的岳家成家也越来越被皇上忌惮。
以致成家虽依旧是武将中的扛鼎人物,可内部势力也多有分化,成家可以直接掌控的军力已经是越来越少。很多成家看重的将领也被以这样那样的借口从成家帐下调离。
所以才说,这陈毓委实太不识时务了些,明知道成家处境如此尴尬的情况下,还上赶着给成家做女婿,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就只是重情重义能吃吗?
自古以来,还没有惹怒皇家还能心想事成的。
既是选择了要美人不要江山,那也只能接受以堂堂状元的身份被发配到边远之地的命运了。且皇上盛怒如此,怕是陈毓有生之年就别想从那穷山恶水之处回来了。
以致这几日二皇子周樾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至于太子那里,即便太子妃身子已经越发明显的喜悦都没能让他展露笑颜。每日里僵硬着一张脸,甚而还有人听到太子对大舅子成弈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发冷——
无疑,太子也是反对这门亲事的。
再是连襟,可于自己处境不但一无助益,反而更加雪上加霜,太子能看得上才怪。
至于皇上那儿,很多人只余一声叹息——皇上果然老了,当初那个睿智大气的皇上已经渐去渐远,不然,何以能因私情而废公义?竟然为了这等事情黜落六首状元,委实有些糊涂了。
却不知为何,众御史竟是集体失声。
陈家竟是诡异的处于一种墙倒众人推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