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从族谱中除名?”五老爷一下子就懵了。
他顽劣不堪,从不过问府邸的事情,可怎么都没有想到,母亲竟然会打这样的主意。
他唯有骞哥儿一个嫡子,从族谱中除名,他如何舍得。
何况,骞哥儿身子本就不好,这若被赶出府邸,整个京城的人怕是都会知道的。到时候,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他如何承受。这不是把他逼到绝路吗?
“怎么?你觉得他这般放肆,从族谱中除名,是娘亏待他吗?”二老太太冷冷道。
五老爷忙磕头道:“儿子万万不敢这么想。只是,骞儿身子不好,这,这若是……”
见他这副犹豫的样子,二老太太恨铁不成钢道:“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你怕什么,你还年轻,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子嗣,说不准就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晦气的儿子堵在这里,有碍你的后嗣。”
“到时候,苏氏也肯定得离开这府邸,她一走,娘亲就给你弄个貌美如花的继室,说不准咱这五房的风水自此就好了呢?”
☆、感慨
“老爷,你说这事儿闹的。淑姐儿和恪王大婚这事才落定,咱西府就闹出这么一出,东府那边这会儿该是也闻着些风声了。”
周世安一回来,都没来得及往寿安堂去请安,就被萧氏的人从二门给直接请了过来。
依着他对发妻的了解,这么急匆匆,肯定是有要事的。可怎么都没有想过,竟然闹了这么一出。
周世安此刻都有些恍恍惚惚的。对于骞哥儿,他自小就很看重这个侄子的,虽说他身子羸弱了些,可骞哥儿的聪慧,就是宸哥儿也不及。更不要说他那一手好棋艺了,周世安曾和他对弈过一次,自诩棋艺精湛的他却被骞哥儿杀了个片甲不留。俗话说棋如人,可周世安这些年看下来,愣是没琢磨透这个侄子。
府邸上上下下的人都说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可周世安暗中打量着,总觉着他这侄子,是个能人。就说今个儿这砸祠堂的事情,虽说疯狂了一些,也放肆了些,可除了刚开始的震惊之外,他现在倒是觉着,若不这么做,倒不像是骞哥儿了。
看周世安嘴角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萧氏满是疑惑道:“老爷,您怎么还能笑出来呢?这次的事儿可还牵涉着朝儿呢,说真的,妾身现在心里都憷的慌,这若真的闹大了,怕是连带着朝儿也受了委屈。”
不怪萧氏心里惊涛骇浪的,她自小就被很好的教养着,做什么事儿几乎都脱离不了那些条条框框,今个儿骞哥儿砸祠堂这事儿,在她眼中无异于是惊世骇俗。与其说她怜惜这个侄子,倒不如说,她害怕老太太对朝儿动了什么心思。
五爷毕竟是老太太亲生的,那骞哥儿也是老太太唯一的嫡孙,别看这会儿气势汹汹,说不准到时候雷声大雨点儿小也有的是。可若让老太太息怒,可不得细细掰扯这事儿的起因。平日里朝儿没什么把柄落在二老太太手中,她都恨不得鸡蛋里挑骨头,这次二老太太还不借着此事好生作妖一番。
萧氏怎么可能不担心。
听她这么一说,周世安安抚的拍拍她的手,笑道:“老太太想平息此事,你就笃定这最后的委屈得朝儿受?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咱这侄儿,骞哥儿什么性子,这次老太太算计朝儿不成,他就敢把祠堂给砸了,依着他的性子,会为了自保而眼睁睁的看着朝儿被老太太拿捏吗?”
周世安这话可把萧氏给说糊涂了。可半晌之后,她眼睛一亮,略带惊喜道:“是啊,妾身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一出。人都说老太太是个倔脾气,可骞哥儿,那才真正是行事出其不意。”
说着,萧氏颇有些感慨道:“老太太也真是的,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儿,却要这般折腾。这事儿即便能平息下去,祖孙情分,还剩多少呢?骞哥儿因为身子不好,一直都未下场,就是我看着,都不免心生怜惜啊。”
周延骞今年十六岁,却从未参加过科考。要知道这科考虽然不考骑射什么的,可如果没有一个强壮的身子,也是很难撑下去的。十年寒窗,家里是可以好吃的好喝的,连大夫也能够随身侍奉左右。可一连几日的考试,铁打的身子或许都有些撑不住,更何况是骞哥儿这样的。
三皇子府邸
作为三皇子贴身侍卫的魏亭,这几日真的有些纳闷了,怎么突然间,主子竟然对永安侯府起了关注。
难不成真的是如五皇子所调侃的那般,主子对永安侯府那小丫头动心思了?
不过此刻他也想不了这么多了,因为今个儿永安侯府可是生了大事儿,把他都给搞迷惑了。
这永安侯府西府的二老太太竟然要把自个儿的嫡孙从族谱中除名?
这样的事儿,就是放眼整个京城的,都是不小的八卦吧。
可让他更诧异的是,主子听了这事儿之后,竟然只是眼帘低垂,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上的羊脂玉扳指,似是丝毫的惊讶都没有。
魏亭怔了怔,终于忍不住疑惑道:“主子,您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啊?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闻言,卫翊转身讳莫如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有什么可惊讶的。京城有关永安侯府五少爷的风言风语还少吗?提及他,多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这样的人,纵然是老天爷都怕是琢磨不透他的性子。”
“今个儿,不过是砸了个祠堂,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听主子这么一说,魏亭倒是觉着颇有道理,可他总觉着还是有些不对劲儿。
见他这神色,卫翊暗暗叹息一声。上一世,周延骞成为他麾下幕僚的时候,是在五年之后。那时候,因为他对他的赏识,曾有一些人暗中嘀咕,说这样的不肖子孙,不堪重任。可他却一笑置之。在他看来,周延骞这样的人,最是简单不过。甚至可以说,他是至纯之人。他的真性情,旁人又怎么能够看得见。
当年父皇下了废太子旨意之后,满朝震惊,除了恪王之外,其他皇子也是蠢、蠢、欲、动。而他和五弟也早已结成一、党,卷入了储位之争。父皇或许看出了点儿什么端倪,或许没有。可他的猜忌心却让两人都没逃得过圈禁,而五弟为了保他,想要把所有的责任都自己揽了。
这个时候,若不是周延骞在背后运筹帷幄,最终曝出恪王暗中勾、结江湖术士对太子殿下施以厌胜之术,而他和五弟也是遭恪王故意构陷,又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废太子一事父皇猜忌心一天比一天深,朝中文武百官,不知道牵扯了多少。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可此事一出,却是一下子让父皇重新开始审视起眼前的局势来。
他原本就存着利用废太子的事情,来试探试探他这些儿子,还有朝中重臣。可以说,他也是有些悔意的,毕竟太子是他一手教导长大的。这些年固然有些嫌隙,可到底,他觉着自己是个慈父。
更何况,废了太子,那又扶谁来坐上这储君之位?
而那些参恪王的折子很好的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至于这段时间牵连到的皇子,他自然也没有为难他们。
虽说是重活一世,卫翊却并不觉着自己轻松很多。昨个儿去御书房给父皇请安,父皇还是那个父皇,那老谋深算的眸子,仍然给他很大的压迫感。
卫翊并没有自信到,因为重生,就掉以轻心。甚至是因为重生,他发觉了其实好几件事情都有了变数,就比如,他和周锦朝的相见,竟然早了八年。而周延骞被逐出府邸,也显然提早了。
若这些事情都脱离了之前的轨迹,那么其他事情呢?想到这些,卫翊更觉着自己不能够掉以轻心。
没坐上那个位子之前,他每一步仍需谨慎。
“主子,这恪王妃可是永安侯府的大小姐,您说,会不会因为这个,这事儿最后不了了之?这虽说离恪王大婚还有段日子,可这永安侯府也算得上是恪王的岳家了,如此大的事,恪王难保不觉着自己脸上无光,暗中把这事儿给平息了。”
闻言,卫翊的眸子沉了沉。
周延骞这么一个谋士,这一世他也是势必要得到手的。可若是恪王介入,若因此周延骞和恪王有了什么交集,为他所用,这就坏了。
想及此,他抬眸看向魏亭,似笑非笑道:“我听你说,似乎永安侯府那不成器的五老爷在宁和胡同置了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