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卓二年九月十八日,帝下诏通告天下:蛮夷之国俄罗斯屡犯我上朝天威,无礼扣押我大清使节团,强占我疆界,屠杀我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为振我上朝天威,朕决议起大军八万亲征。诏令一下,各省督抚、朝廷百官纷纷上书进言,人人喊战,朝野间主战之声大起,万事俱备只等着帝驾亲征了。
大军出征事情繁琐,粮草、弹药、帐篷等后勤早在年中便已经陆续调集到了西安前线后勤基地,各路兵马的调动也已经基本调整到位——除由胤祚亲自率领的中军一万三火器营尚在京师之外,伊犁将军科索阿领五千人马出阿尔泰山为西路,李柯的西宁军五万余人马为东路,都已经调整到位,随时可以开拔到前线与中军汇合,这一切事务自有一干子军机大臣在专人负责调度,诸事倒也顺利得很,用不着胤祚操太多的心。
这一仗不好打,胤祚心里头清楚得很——新训的一万余火器部队虽然训练刻苦,也算是初步成型了,可毕竟没有经过实战的检验,从上到下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近代战争经验,能不能经受住战火的洗礼还难说得很,不过胤祚却不是很在意,毕竟无论是军队的数量、武器装备、后勤供应都要比俄罗斯远东部队强得多,只要指挥上不犯太大的错误,胜利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只是惨胜还是大胜的问题罢了。
胜利是必须的,胤祚需要一场胜利来巩固自个儿的皇权,建立自己的威望,但惨胜的结果却不是胤祚想要的,不过该如何做到大胜却不是现如今可以得出结论的,一切都得等大军开拔到前线之后才能定夺出个战略、战术来,这原本就是常识,也无甚说头,可京师里的事儿却不得不先加紧部署,若是京师失了控,别说前线无法安心作战,就算是打了胜仗,胤祚要想回过头来收拾京师的残局只怕还得费上不少的手脚,若是因此而伤及朝廷的元气的话,只怕胤祚哭都来不及了。
京师一定会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了——老八要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他就必然会闹事,但是乱可以,胤祚也想趁着乱将老八彻底拔除了,却不能失去控制,这其中就存在一个度的问题,如何去控制这个度,那就需要胤祚去好生部署一番了。
胤祚出征之后,京师地面上的武装力量有丰台大营、西山健锐营、九门提督衙门、善扑营、顺天府守备等五支主要的军事力量,其中丰台大营、西山健锐营都掌握在胤祚的心腹手中,经过数次大清洗之后,其他兄弟们的势力基本上已经被清洗一空,两支军队的中高级军官都是原本胤祚用过的人手或是王府校尉出身,胤祚对这两支军队还是较为放心的;善扑营是负责皇宫守卫的主要力量,统制官贺铁是胤祚使老的人了,忠心也是没得说的;顺天府守备只有一群衙役,力量弱得可怜,也根本掀不起啥大浪花,这一头根本无需去多考虑,唯一令胤祚有些子放心不下的就是九门提督衙门。
现任九门提督良城是皇贵妃明兰的大哥,地位算得上尊崇得了,一向以来也都表现良好,对胤祚也很是忠心,只是胤祚对九门提督衙门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自打康熙四十三年以来,九门提督衙门的官兵都已经换过了好几茬了,可不管怎么换,所有的九门提督的兵全都是旗人,这是祖制,正因为这帮子丘八大爷的家都在京师,要想防住那帮子兄弟们对九门提督衙门的渗透简直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别说胤祚做不到,就连康熙老爷子在位四十多年了也没法完全掌控住九门提督衙门。
该如何处置九门提督的事儿着实棘手得很,胤祚也曾想过将九门提督衙门的官兵与丰台大营的兵对调一下,可到了末了还是作罢了——这里头有几个碍难之处:一者是无借口的调动容易引起军心动荡,二者,胤祚也不想打草惊蛇,万一将老八吓了回去,所有的安排不就泡汤了?因此胤祚只能是暗中加强对九门提督衙门的监控,却不会在明面上着手做文章。
九门提督良城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汉子,不到四十的年纪,满脸的络腮胡,国字脸,双目有神,走起路来虎虎生威。此刻,刚自进了养心殿的书房,良城便急行数步,一头跪倒在地,高声道:“臣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了,起来罢。”胤祚笑着挥了下手,示意良城不必多礼,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良城好一阵子,笑了一下道:“国舅爷,猜猜看,朕今儿个叫你来是为了何事?”
良城生性豪爽,头前胤祚龙潜之时就跟胤祚有过来往,知道胤祚的性子,此时见问,也没隐瞒自个儿的想法,躬身道:“微臣以为圣上出征在即,叫微臣来定是为了京中的戒备,此臣之愚见耳,请圣上明示。”
“呵呵,国舅爷还是善体朕意的嘛,不错,朕今儿个找你来就是为了此事,朕也不瞒你,朕对你那衙门里头龙蛇混杂着实有些放心不下,你要替朕把好关,莫叫小儿辈闹出大乱子来,嗯,东直门、崇文门的都统朕不待见,朕已经下诏兵部撤了他们的差使,就由你荐人补上好了。”胤祚笑呵呵地说道。
东直门、崇文门那两个都统都是老八的奴才,胤祚不放心是自然的事情,换了也正常,不过考虑到良城的感受,还是将良城叫来安慰一番,并将荐人的权利交给了良城,算是给良城一个交待,让他有机会把控这二门的军队,当然也是在试探良城的心意。
“谢皇上洪恩,微臣不敢因私废公,请皇上收回成命,微臣无私人可荐。”良城一头跪倒在地,高声说道。
“哦?”胤祚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挥了下手道:“好,爱卿忠心耿耿,大公无私,朕心甚慰,罢了,这事儿回头朕让兵部荐人好了,爱卿回去好生帮朕把好关便是,去罢。”
“是,臣告退!”良城磕了个头,哈着腰退出了房去。
“如何?”待得良城去后,胤祚笑呵呵地看着始终坐在屋角一言不发的方灵皋问道。
方灵皋狡诘地一笑,反问了一声:“圣上以为如何?”
嘿,这个老方倒考起咱来了。胤祚笑着摇了摇头道:“方先生还是明说了得好,朕懒得猜哑谜。”
方灵皋哈哈一笑,拈了拈胸前那几根稀疏的长须道:“先惊后喜而后静,此人心机倒也深沉,面色始终如一,只是眼神却骗不了人,圣上心中早就有数了罢,何须要方某说透。”
嘿,老方头看得还真是准。胤祚呵呵一笑道:“再看看罢,朕不相信此人会背着朕生事儿,唔,看看再定好了。”胤祚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高声道:“来人。”
“奴才在。”早已等候在门外的李德全忙跑了进来,哈着腰道。
“传旨,让怡亲王觐见。”胤祚沉着声道。
李德全忙哈着腰应诺,飞快地退出了房,紧赶着去传胤祚的口谕,多半会,老十三便匆匆赶到了养心殿的书房中,大礼参拜:“臣弟见过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