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行迹已经败露,倒也坦然,慢悠悠的关好机关,看了眼已经降服烈马折身而回的慕容昕,慢慢道:“听说草原狼多,各位还是小心点好。”然后,她的眼睛从霜风宁卿,还有一旁崔家小姐的马车上滑过去,刀子一般。
颜杯这么一场闹剧,倒是让慕容昕心情更好了些,他虽不擅□□,但是料想一个女人被自己一再当众折辱,且摆明如此轻视的态度,断然不会再生出其他的念头。
到了围场外的草原,皇帝的行辕早已布置妥当,贵妃和美人的雅帐也紧随左右。
慕容昕前去拜见母妃,少不得又是一顿叮聆嘱咐,事关终身,更是言辞恳切,恨不得秉烛夜谈一般,这些年,或许是贵妃年纪大了,比之年轻时候,少了不知多少锋芒,多了好些柔和,慕容昕倒是不像以前那般抵触和她的相见。当然,如果少了那些喋喋不休会更好。
半柱香时间过去,还是没有停下来的势头,慕容昕先是耐着性子,然后开始左摇右晃,魂不守舍,陈贵妃见状更是不满。
“少不得在跟前,越发没有规矩。这般便坐不住,叫你父皇看见又该说你毛躁了。”
“父皇又不在。”
“父皇在不在都是一样的。当日你被面壁,母妃何尝不想替你说情,最后还是想到底能磨磨你性子却是。如今看来,却是一样的。”
“母妃,如若男儿都和闺阁女子一般,斯文有余,孔武不足,那便早叫那帮蛮人打进长安了。规矩此事,儿臣平日不是做的很好吗?朝臣父皇可是都交口称赞的。”
“规矩不是给别人看的,是给自己用的。”陈贵妃道。
慕容昕便常常叹了口气,拿出一种儿子特有的少年老成的无奈来,看的陈贵妃一笑。
“好了,你自己知道,母妃也不多说,今日你且在这些珠宝里面看看,都是母妃这些年得的赏赐里面挑出的精品,选上一件,要是看到喜欢的姑娘就送与她。那时候,母妃便知道怎么做了。”
慕容昕随手在几个托盘上一拂,忧伤的叹气:“母妃,不如我们还是来说说规矩吧。”
“傻孩子,你年龄不小了,早已到了建牙开府的时候,这些年因为母妃,也因为北境的事情耽搁太多,听月姑说你府里现在竟连像样的妾侍都没有……”她忧虑的看着慕容昕,“男子成家立室,方才算的正事,你父皇也才会越发信任你。现在你小皇叔彻底失去了圣心,他当年和老四一同指责你,如今在你父皇看来,却是另有因由。老四是太子的人,这样一看,他会忌惮的便是太子——竟能将原本风花雪月事不关己的福王牵扯进来,那背后隐藏的力量该有多大?”
慕容昕的手无意识滑过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便顿下了,这条宫绦,主色为碧青色,说是五色,更像是不同程度的碧青,中间的碧色丝绳串联起两端青水般的翡翠,尾部的流苏和碧色丝绳颜色相同。
乍一看,仿佛一汪碧绿的水,被阳光流转其间,而泛出不同浓淡的碧青来。
他立刻想到那一张清丽的脸庞,却是太过相称,主意一定,便下手拿起了宫绦,然后顺手捡起一支步摇一只方胜。
陈贵妃以为自己说辞见效,顿时一阵安慰,又见他猴子搬玉米似的捡起一个又一个,不由道:“你仔细挑拣一样称心的送去即可,拿了这么许多,却是到底要送多少姑娘。”
慕容昕笑道:“母妃,多几个备选总是好的,您想,要是儿子看中了,你不喜欢怎么办,要是咱们都喜欢,父皇不喜欢怎么办?”
陈贵妃立刻被说服了:“这倒是。再选几个罢。”
慕容昕晶亮亮的眼睛看着她:“那儿子倒是想问问母妃,喜欢什么样的儿媳妇。”
陈贵妃早有准备一般:“当母亲的哪有不希望孩子好。母亲当然是希望旭儿能娶到自己心爱而又爱慕你的姑娘。但是,行走在这深宫之中,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即使你自己没有野心,别人又何尝会同样认为。你的父皇当年有多宠爱你,皇后就会有多忌惮你。她的儿子不争气,可是她又不能阻止别人的孩子争气,那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将所有比他聪慧的孩子都除掉……如今我们已经箭在弦上,只有稳固自己的位置,才能有争取成功的希望。母妃这次为你选的姑娘,都是家世良好性情聪慧的,崔家小姐,宋家千金,这些你之前都已经见过……”
“母妃为儿子着想,永旭知道。”慕容昕眼眸深沉,母妃都清楚的事情,其他人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对于年富力强的皇帝和现在的形势来说,想要夺嫡,最重要的东西,从来不是姻亲,不是结党,不是膨胀的势力和功高震主的威望。
他看向自己的母亲,循循善诱:“假如旭儿只是一个平常百姓之家的儿子,问他的母亲这个问题呢?”
陈贵妃听了这话,想了一想,脸上便浮现出一抹期待的表情,回答道:“如果是这样,当然是喜欢——能生的啊!三年抱俩,一胎龙凤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