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扇灵摆摆手,笑得见牙不见眼:“没事啦,那我明天再来找陆哥哥呀!”
陆雨歇低垂的睫毛颤了颤,他沉默转身,正要关门之际,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等等”。
女子声音很轻,不像是刻意压低,而是由内而外的虚弱无力。
陆雨歇攥着房门的手指收紧,下颔线条愈加冷厉。
“我有话想和你说。”唐烟烟往前走了两步,直视那张年轻的面庞。
不料黑衣男子突兀地后退两步,重新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唐烟烟怔怔然,鼻尖一阵发酸。他避着她,真是如洪水猛兽般。
唐烟烟把衣袍递过去,挤出一丝笑意:“给你做的。”
陆雨歇目光始终落在旁处,听到她温柔的嗓音,他喉结猛地上下滚动,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剑眉蹙得更紧:“我不需要。”
不远处的凉亭下,几个玄英宗弟子交头接耳,似乎正在瞧热闹。
岳扇灵抿着唇,不错眼地直直盯着他们,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四周流淌着尴尬。
唐烟烟的手顿在空中,久久都没有收回。
余光里那抹纤细的水色身影碍眼得很,陆雨歇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忍了忍,终是忍无可忍。像是一头突然发狂的狮子,陆雨歇猛地俯首,眼眶猩红,恶狠狠地盯着她:“你到底什么意思?”
唐烟烟手腕僵了僵,当年的事是她理亏,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只轻言细语道:“这身衣袍嵌了玄甲鹰铁,于你修炼有益,你就收下吧。”
“唐烟烟!”半晌,陆雨歇嗤笑出声,他闭了闭眼,一字一顿,吐出这个陌生的名字。言罢,他像是更生气,眼神阴骘,声色俱厉地指向门口,“你给我滚!”
唐烟烟措手不及地抬头,正撞上他汹涌沉郁的黑眸。
他眼里仿佛起了飓风,天地都在旋转漂浮。
唐烟烟心有不忍,却固执道:“你收下它,我马上走。”
陆雨歇气极反笑。
她还敢威胁他?她有什么资格!
陆雨歇看着面前这双清润无辜的眸子,五脏六腑都窝了一通火。
收下是吧?嘴角轻扯,陆雨歇蓦地伸出手,他近乎蛮横地夺走唐烟烟捧着的袍子,直接扔到屋前的锦鲤池。
松青色衣袍顷刻被水染成墨色。
陆雨歇挑衅地看着她,满眼恶劣,清清楚楚地写着:现在你可以滚了吗?
唐烟烟眼眶烧得炽热,她怔怔盯着浮在水面的衣袍,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以前的陆雨歇,事事为她着想,独自承担所有。
她不高兴,不喜欢。觉得他小瞧了她,觉得他迂腐不尊重人,像个急于把她护在羽翼下的老父亲,从不逾越雷池。
原来,那样的陆雨歇,曾经也会负气骄横,甚至还有幼稚的报复心。
只是这些恣意,终究都埋没在了年轻的岁月里。
唐烟烟对陆雨歇气不起来,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是真的狼狈。
双肩耷拉着,唐烟烟垂低了眼,像只受伤的小兽,轻轻说:“你既然不喜欢,那我下次再做别的。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语罢,温顺地下了台阶,从始至终她都是柔柔的,不曾反抗辩驳,像包容万千的春水。
陆雨歇却气不打一处来。
他胸膛剧烈起伏,眸光阴沉。
她凭什么作出这幅受伤的模样?凭什么?!
他和她,当年到底是谁抛弃了谁?
她既然消失,为什么还要再出现?
掌心传来丝丝痛意,陆雨歇一无所觉,他冷冷看着那抹离去的纤弱背影,嗓音讥诮道:“唐烟烟,但凡你还有丁点自知之明,就不该再出现在我面前。还有,”他顿了顿,嗓音染了几许刻意的顽劣,“你是叫唐烟烟吗?十年、二十年后,还是叫这个名字吗?”
陆雨歇扯唇冷笑,他眼里略过讽刺。尤其看到她背影僵硬时,陆雨歇竟有一种痛快的报复感。
这下,她不会再来纠缠他了吧!他再不想看见她这张虚伪的脸。
砰地一声,房门在唐烟烟身后无情地关上。
唐烟烟身形一滞,虚晃了两下,到底是稳住了重心。
缓缓回头,唐烟烟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她该高兴吗?陆雨歇对她的怨念,似乎比想象中的深很多很多。
当年她的离开,他该多介意,才能说出这番与他本身性格相违和的话?
耳畔嗡嗡,唐烟烟被太阳晒得晕眩。
可她真的高兴不起来。
他是如此的排斥她,任何的示好和亲近,他都全盘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