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隐还年轻,黎婉生得漂亮,难免被她迷了眼,然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年华逝去黎婉的容貌也会老,侯府的子嗣却不得不抓紧了,她上边有个哥哥前两年因病去世了留下一个侄女,比起黎婉,江汀雁更容貌更清秀,没有黎婉的娇艳欲滴俏皮动人,可也算得上眉清目秀了,故而她才动了心思,秦牧隐眼界高,没有两分姿色他看不上,江汀雁长相不算出众,比起黎婉更有一番韵味,小家碧玉楚楚可怜的韵味。
故而,恭声回道,“不是,是老奴家里出了点事,之前老奴的哥哥死了留下一个孩子,这两年那孩子张开了又到了说亲的年龄,老奴想把她接进侯府来好生照顾她,侯爷怎么看?”
秦牧隐心里微微不悦,江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做事之前肯定问过老夫人了,如果真的只是把人接进府,老夫人不会不应,江妈妈定是提了其他惹得老夫人拒绝了,从容问江妈妈,“老夫人怎么说?”
江妈妈面色一紧,垂目,道,“老夫人的意思担心她年纪小冲撞了侯爷和夫人,老奴特来问问您的意思……”
黎婉回味过来,老夫人没答应怕是明白了江妈妈的心思,住进侯府来说亲,未出阁的姑娘遇着秦牧隐要么名声坏了,要么存了心思进侯府,或许是后者,江妈妈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怎么会不明白,或许她就是存着这个心思才会向老夫人开口的吧。
江妈妈一直不喜欢她,怕是早就想给秦牧隐纳妾了,因着身份不合适才想着和老夫人说。
“江妈妈,你来府里多少年了?”秦牧隐侧目,目光落在她黑丝渐白的头顶,江妈妈对他和老夫人的心思他一直都明白,然而再怎么明白,一些事她管不着。
江妈妈黑色的瞳仁骤然一缩,低着头,秦牧隐这句话已经给了她答案了,她心里也是为着北延侯府着想,偌大的家业没有子孙继承,如何对得起死去的老侯爷,猛地,她弯膝跪在地上,秦牧隐目光渐冷,“江妈妈,你这是干什么?”
江妈妈匍匐在地,声带哽咽,“侯爷,老奴也是为着北延侯府的将来着想,夫人性子好,会明白老奴的心思的。”说完抬起头来祈求的看着黎婉。
黎婉身子一僵,张了张嘴,秦牧隐抢过了话,“江妈妈,你是逼着夫人要你侄女进府了?”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江汀雁那个孩子侯爷您早些年也见过,那时候老奴的哥哥还在专门来府里给您磕过头,她心思单纯没有坏心眼一定会好生侍奉侯爷和夫人的,还请夫人看在秦家的血脉上,劝劝侯爷,不孝有三……”
语声未落秦牧隐插过了话,“江妈妈,我看你是在府里过得太久糊涂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始终是奴才,老夫人未曾过问心中已是有了计较,你有什么资格?伺候老夫人这么些年你也累了,明日我在京郊找一处宅子,算是感谢你多年来的追随了,至于你说的那位姑娘,你要是舍不得她我差人一并将她送去宅子,你们姑侄一起也好说说话,至于亲事,可以让老夫人帮你物色一位,其他的可还有什么不满的?”
江妈妈完全愣住了,这么些年秦牧隐从未与她说过一句重话,甩脸色更是没有,她料想她开了口侯爷百般不愿看在她的面上也会应下,没成想,她错了。
秦牧隐果真像极了老侯爷,不愿意的事谁开口都是枉然,不由得,一些往事慢慢浮上心头,老侯爷与老夫人年轻时感情深,两人也会争吵,老侯爷性子直不会说话,老夫人迟迟不怀孕心思暴躁,怀疑老侯爷在外边有人两人没少争吵,后来才知老侯爷在外边有事,老夫人才歇了心思,两人之间的感情更深了,怀孕后,老夫人担心老侯爷熬不过,想要提身边的丫头起来伺候他,纵然老夫人开的口,老侯爷立马拒绝了,连问问那个丫鬟是谁都没有问。
记忆涌来,江妈妈一脸悲戚,秦牧隐却没有半分动容,黎婉垂着眼当没有看见似的,江妈妈纵然是府里的老人,不能欺负到她头上来,此时她开口帮她无疑与秦牧隐做对,而秦牧隐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黎婉心思一转垂头不说话了。
屋里半晌静默,再抬头,江妈妈眼里恢复了清明,给秦牧隐磕了头,又朝黎婉磕了一个头,一字一字道,“是老奴越矩了,老奴一时糊涂还请侯爷夫人不要见怪。”
秦牧隐微微摆手,“类似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现在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江妈妈走了,黎婉注意到她出去时步履蹒跚,背也微微驼着,和以往的冷静严肃截然相反,她心有不忍,“侯爷,江妈妈会不会伤心?”
秦牧隐斜了她一眼,今日的事不仅仅是为了黎婉,若是给江妈妈开了先例,府里的人仗着资格老倚老卖老侯府的规矩还要不要了?江妈妈是越活越回去了,老夫人拒绝过她了她还不死心,换成别人心里定会以为江妈妈不把她放在眼里,江妈妈依仗的就是老夫人好说话罢了。
黎婉心里明白,叹了口气,上辈子她并不知道江妈妈有没有这个想法,依着今日的言行来看上辈子该是也有过的不过没传到她耳朵里罢了。
虽说江妈妈是来敲她墙角了,黎婉却恨不起来,她心里明白,江妈妈是真的为了老夫人和秦牧隐心中没有二心,上辈子,老夫人死后,江妈妈尾随而去,没有丝毫留恋,侯府被抄家,一百多条人命一夕之间全没了,江妈妈不似老夫人有人为她收尸,江妈妈的尸体被人扔进的乱坟岗,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侯爷,不管江妈妈说了什么,您都不要计较,妾身心里虽不愉快心里也清楚江妈妈没有坏心。”刚才秦牧隐说的那番话的确伤了江妈妈的心,上辈子江妈妈就是为了秦牧隐和老夫人而活。
秦牧隐没说话,黎婉不再劝了,她从进了侯府的大门江妈妈就不喜欢她,中间或许试图接纳过她,后来因为什么原因失败了。
“侯爷,以后再遇着这种事,妾身与江妈妈说,放心,妾身不会让人欺负了去。”上次江妈妈被老夫人罚闭门思过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她想清楚了与其秦牧隐伤了江妈妈的心不如让江妈妈以为是她。
秦牧隐挑眉看她,好笑道“你心里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