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平稳,步伐跟尺子量过的一样,每一步的距离都是一样的,步子的频率也是一点不差,跟她走在一起,原本也能用的上“端庄”的琏二奶奶,竟然在走路间都有了几分慌张。
鸳鸯和平儿这会儿已经跑到了贾母屋里。
鸳鸯是来报信儿的,至于平儿,是王熙凤的耳目,一来是怕这边说了什么不利于她家奶奶的言论,二来完完全全的听上一遍,晚上也好跟她家奶奶商量具体该怎么办。
“老祖宗。”说话的是鸳鸯,“宫里来了个很是厉害的姑姑,二奶奶正带着朝您这边过来呢。”
贾母忙站起身来,道:“鸳鸯你去黛玉屋里看看布置好了没有,平儿扶着我,我们去花厅。”
又夏进了贾母花厅的时候,贾母已经坐在上首了。
又夏前去行礼,口中称呼道:“老太君。”
贾母笑眯眯的道:“还不快给姑姑上茶。”
“姑姑请坐。”贾母指了指她下首的椅子。
又夏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嘴唇也紧紧抿着。她坐了小半个椅子,丫鬟端了茶上来,她抿了抿便放下,直视贾母。
“昨天异雀回宫,说林姑娘病了。娘娘怕她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又不会说话,特意差我前来看一看。”
“怎敢劳动宫里娘娘。”贾母也有些心慌。
异雀是王爷的宫女,这个一看便知。
只是王爷现在还没经正式的册封,使不了有品级的姑姑,所以这一位上了年纪,身上又穿着特制宫女服饰的姑姑,必定是娘娘宫里出来的。
“林姑娘本是江南人士,来了京城水土不服,长长生病也是有的。”
贾母听了这一句,心下稍稍松快了一些,但是又夏下一句话,让她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里。
“只是按照昨日您府上人的说法,这两三年了还没好,怕是中间还有点什么别的。”又夏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如果不是您府上的人伺候的不好——”
贾母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是林姑娘体弱。”
贾母急忙道:“她自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我这天天给她吃的人参养荣丸,这两年已经好了许多了,只是换季,难免病的重些。”
“嗯?”又夏表示疑惑,看着贾母道:“您给她吃人参养荣丸?”
贾母急忙点头,“这是补身子最好的药了。”
又夏眼睛一眯,想起现如今天天用山参补身子的元春,道:“说句犯忌讳的话——”这话说完她眼睛将屋里所有人都扫了一遍,贾母知道这是暗示不能传出去,道:“您放心,我府上的丫鬟都是嘴严的。”
“宫里也有一位自娘胎出来便不足的皇子,我在宫里伺候多年,多多少少也知道药理。”又夏端起茶杯重重摔在桌上,“林姑娘来您府上才多大?这药太医说过,不能给小孩子吃!”
贾母被吓的一颤,道:“姑姑,这药是黛玉小时候便开始吃的,来我府上便接着吃罢了。”
又夏上下打量着贾母,像是什么都明白了一样,道:“宫里的太医五天请一次脉,开的方子多是三天的,再长也超不多五天,林姑娘来您府上两三年,吃了两三年一样的药?您就没请个大夫给她再请一次脉?”
贾母冷汗直流,道:“这补身子的药……”
半响没说出话来。
又夏道:“我知道了。您差人带我去看看林姑娘,我看完便回去跟娘娘回话。”
贾母头上的汗流的是越发的快了,
若是这般将人放了出去,她们阖府上下,没一个能落得着好。
况且这姑姑这样厉害,万一被瞧出破绽来,黛玉又应对不利,她们可真要丢大人了。
想到这儿,贾母起身道:“老身陪姑姑去看看。”
又夏点头,道:“那就烦劳老太君带路了。”
从贾母的大花厅出来,往前一个院子,便是黛玉的正房。
黛玉还依着鸳鸯的吩咐躺在床上装病。
又夏跟贾母两个进屋,一进来她便扫视了一圈。
“即是受了风寒,怎么门窗全都开着?”
屋里伺候的丫鬟,从雪雁到紫鹃,没一个敢说话的。
鸳鸯上前一步,小声道:“这是看着太阳已经升起来,略略开上半刻钟透个气。一夜没开窗户,屋里满是浊气,怕是对姑娘身子不好。”
贾母笑着看了鸳鸯一眼,心说关键时候还是鸳鸯靠得住,等会等到这姑姑走了,便赏她个什么好东西才是。
又夏又去书房看了看,这一看,她觉察出不对来了。
瑞定早先送了东西给林姑娘,吴妃也跟她说过两次,只是言语里说的都是瑞定给一个姑娘送什么镇纸、墨锭等等,怪没道理的。
但是却没说送的什么镇纸,又夏也以为不过是平常物件。
只是今日一看,这镇纸……吴妃究竟知不知道呢?
又夏顿觉心神大乱,想回去先跟吴妃将这事儿说了。
只是脚步还没踏出书房,她闻见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跟异雀昨天闻见的一样,瑞定书房里点的香。
八重樱是庆阳伯府的产业,又夏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