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陪着贾母笑。
黛玉却笑不出来了。
这一句句都像是附和方才二舅妈跟周瑞家的言语。
王爷究竟是怎么想的……
子嗣之累,黛玉深知其害。
她父母两个就在这个问题上栽了跟头,虽然那时候她还小,父母两个也从不在她面前说这些话,只是……
从平日里去别人家里做客,她看着母亲抱着别人的孩子一脸艳羡;还有去庙宇里烧香拜佛,从来就只有一个愿望。
生个儿子。
她三岁的弟弟死了,母亲伤心至极,没过每年也跟着一起去了。
黛玉心里一直有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她母亲年纪轻轻的便去了……就是害怕自己再生不出儿子来。
背负着林家绝后的巨大压力。
可是王爷究竟是怎么想的……
黛玉想起平日里王爷的言行,他什么时候提过元春。
心慌之下,黛玉竟然是全然忘记了跟瑞定的相处,还有吴妃的体贴,一门心思的找起破绽来了。
但是……似乎又是滴水不露,黛玉越发的伤心,一时间慌了神。
“……老太太,趁着这个机会,我想再给二爷屋里安排两个人。”王熙凤略羞涩的笑道,“我跟平儿现如今都不方便了。”
春兰咳嗽了一声。
黛玉回过味来,道:“我先走了。”
王熙凤还想留,黛玉反应极快,道:“断没有听嫂子安排屋里的道理。”
黛玉出了王熙凤院子,小声道:“你们远远的跟着,我这早上吃多了,去花园里逛一逛。”
哪知道刚进到花园子里,便撞见宝玉了。
宝玉手里捧着几个小盒子,看见黛玉,脸上一喜道:“妹妹。”便迎了上来。
“早先……”宝玉将手上东西略略松了一松,“我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这是新作的胭脂膏子,用了些去年的花瓣,我……”
宝玉莫名的一阵惆怅,道:“我帮你拿到屋里去。”
黛玉叹了一声,叫了紫鹃上来接了宝玉手里的东西,道了声谢,还想说点什么,只是现在她自己是心思烦乱,没怎么说话便转身离去了。
瑞定一大早起身,看着皇帝宫里的姑姑带了元春和抱琴两个出去,总算是了了最大的一桩心事。
他略略收拾一下,去了庆阳伯府。
只是一进去便觉气氛不对。
大管家一脸紧张迎了他进去,又紧紧关了大门。
“这是怎么了?”瑞定问道。
管家叹气,“出了大事了!老爷的印章不知道被谁动了,现正在书房门口一个个审呢!”
瑞定一顿,停了脚步。
管家道:“老爷让我带您先去坐坐,这事儿可大可小,不查出来寝食难安。”
瑞定也紧张起来,庆阳伯府是他的舅舅家,又是他们在宫外的一只手,休戚与共,出了事情难免牵连到。
况且不说牵连,瑞定跟两个舅舅感情一直很好,就是单单看这一点,他也不希望庆阳伯府出事情的。
管家带着瑞定,从后面一绕,到了庆阳伯书房的西侧间里,前面便是一大块空地,上面站着能进出书房的所有小厮,庆阳伯则站在台阶上,一脸阴沉看着下面。
“说吧,现如今说出来还有活路,若是被我查了出来,我可不管你爹妈在谁身边伺候,一家子都别想有活路了!”
管家倒了茶,跟他道:“西山脚下又有一处带温泉的庄子要出手,老爷今儿正要跟人去定下,只是一拿印章,发现有动过的痕迹。”管家想起早上庆阳伯的暴跳如雷,不免抖了一抖。
“上面还有印泥,像是去印过了什么东西。”
“印过东西?”瑞定眼睛一眯,道:“动了东西有没收拾干净,想必是时间太紧,又或者怕人发现,说不定……真的有人看见。”
“老爷也是这般说的。”管家道:“可是这府里,虽然能进老爷书房的人有几个,但是印章锁着,钥匙只有老爷自己才有。”
“那便是内盗了?”瑞定看着台阶下面一共八个小厮,道:“哪个伺候的最久?”
管家突然笑了笑,道:“您跟老爷还真是亲舅甥,连查案子问的话都一样。”说完这一句,管家又愁眉苦脸起来,“印章老爷两天没动过了,只是看上面的印泥痕迹,还没全干,想来应该是昨天夜里动的。”
管家给瑞定指了指,道:“伺候时间最长的那两个,昨儿不该他们当班,下人院子十几个人做证,他们歇下便没出去过。”
这时候庆阳伯又发话了,“你们都是我庆阳伯府的下人,卖身进来的。背叛我庆阳伯府之前可要想清楚了,身契在我手上,你们不管投靠了谁,没等你们的新主子将你们救出去,我便能要了你们的性命!”
有个人哆嗦了一下,道:“老爷,的确不是小的啊!小的昨夜不当班,一觉睡下,再醒来便是天亮了!小的实在是不知情!”
他这么一开口,剩下七个人也纷纷开口,有的说自己不当班,当班的两个又相互作证,说没看见人。
一时间声音此起彼伏,他们又都害怕声音小了庆阳伯听不见,力求压过别人的声音,这么一来,说话声越来越大。
“给我打!”庆阳伯狠狠道:“我就不信你们嘴硬到这个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