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母的后院儿里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明秀虽然来了这古代,然而沈国公女色上干净得很,别说妾了,自家媳妇儿能安抚住就很了不起了。
明秀不想对三老爷的后院儿太多置评,这都是人家家事,然而却对沈明珠眼前这做法而有点不敢恭维。
做坏人都能坏得人尽皆知,叫人义愤填膺说一句没理,这得多失败呀?
况顶着国公府的名头去给那么一个老头子做续弦,拿她爹的门面去拉拢人,这算盘打得还挺精。况就算做继室,也不该是这么一个老头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国公的想法,与她父亲的名声实在不好听。
“三叔为何这次竟然这样动怒?”明秀想到三老爷,顿时就想到这么一个问题了。
三老爷风流倜傥,只管生不管养的,那几个庶子庶女的都是天生地养长大,既然从前都这样不上心,这庶女的婚事上,也不该这样着紧不是?
“仿佛是三老爷新纳的那个妾吹了枕边风,如今那边儿的主子闹得不成样子。”
这说的就是那个太夫人给沈国公预备,却叫三老爷劫了胡的扬州瘦马了。沈明珠素来对三老爷的妾非打即骂当奴才使唤的,那个妾如今是三太太的眼中钉,只怕没少吃三太太母女的磋磨,此时出头挑唆也是情有可原,明秀眯了眯眼睛听玉惠小心地说了这个,沉吟了片刻便轻声问道,“要嫁过去的那个,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听说很老实,不老实的四姑娘也不敢这样说嫁就嫁的。”
玉惠回京这么久,本就是有些心计的性情,那府里头的主子都打听得很清楚的,便在明秀的耳边说道,“我仿佛听说是要嫁人的了,嫁的是京外庄户人家儿。虽并无功名却也是个富户,想来该是合心的亲事,只是如今……”沈明珠这主意太夫人都是允了的,自然是说一不二,这换了谁都得哭不是?
“她这么做,过界了。”明秀敛目淡淡地说道。
“郡主的意思是?”
“父亲天天为那府里不得安宁的。”明秀想到沈国公对自己的维护,想着父亲也是有疲惫的时候的,越发不愿叫沈国公为了这起子小人烦心,只顿了顿便咬着嘴唇说道,“点几个侍卫,咱们往那府里去。”见玉惠迟疑不肯,仿佛是恐太夫人狗急跳墙伤了自己,她只是笑了笑便柔声道,“你放心,我不是傻子,不会叫她们伤了自己。”说完了,到底还是多叫了几个人叫玉惠安心。
“我陪着郡主去。”鹦哥儿守着明秀的屋子不大出来,玉惠便扶着明秀说道。
“瞧你担心的,她能吃了我?”明秀才笑了一声,就见二人前头不远的地方,浑身都在凛冽之气之中的罗遥脸色冷淡地转出来,对自己扬了扬头。
“我跟你去。”罗遥本不大爱往太夫人面前去,盖因太夫人眼里就当罗大人是个小透明儿来的,还喜欢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人叫罗大人很不爽。只是今日见明秀欲往,又听说方才的冲突,便也顾不得那点子破事儿了,走到了感激点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明秀的面前,冷冷地说道,“我就不信,有我在,她们能把你怎么着!”
真叫罗大人恼怒起来,几刀送这几个女人一起去死也就完了!
“我正要寻表姐给我做主呢。”明秀甜言蜜语地说道。
罗遥觉得这句话水分不小,只是她素来不是爱计较的人,一手虚揽在明秀的肩头,护着她就往国公府去。
一进国公府,明秀就眼睛一跳,只觉得这府中仿佛闹得太过,竟下人都慌乱得不行。因无人敢拦着自己,明秀看都不看旁的,径直到了太夫人的春晖堂。
此时堂上一片的凌乱,不知多少人立着坐着劝着哭着,乱糟糟叫明秀的脑仁儿都疼。她揉了揉眼角这才见堂中此时太夫人等人俱在,正中的地上趴跪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此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不知喃喃些什么。
她的对面沈明珠捂着脸哭倒在一脸怨恨的三太太的怀里,哭得比那女孩儿伤心多了。三太太目光所及之处,三老爷正护着一个眉如远山格外婀娜的女子,横眉立目。
最上头太夫人脸色铁青不知在想些什么,见明秀大咧咧无人通禀就进来,目中就露出了怒色。
“外头那起子东西太没有规矩,你来了竟然都不说的。”太夫人脸上笑容勉强地对明秀说道。
她的目光落在罗遥护着明秀的手上,苍老的一双眼睛里闪动不休,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是这府里闹得太厉害,叫孙女儿听得头疼,可不敢再叫人高声了。”太夫人这是讽刺自己没有规矩呢,明秀自然是要还给她,此时便面容柔顺地说道。
“连阿秀都知道闹得过了,你们也不知道丢脸的!”护着莺声叫自己给做主的柔媚心肝儿,三老爷觉得自己可强壮了,便大声指着三太太骂道,“母亲!我就说她心术不正,四丫头好好儿的孩子都给拐带坏了!如今算计我的女儿,日后,没准儿算计的就是儿子自己了!”
本那庶女的前程不放在三老爷的眼里的,毕竟三老爷庶女多了去了,多一个不多,少这么一个不少,只是新得的美人有一句话说得好。
沈明珠才是个闺中女孩儿呢,就敢做姐妹的主给人嫁娶,这眼瞅着是要挑战三老爷一家之主的威严的。若日后叫她拿捏住,家里就是三太太母女的天下,三老爷再也不能那样乐呵了。
三老爷深以为然,定要给三太太点子教训,叫她知道这家里谁做主!
“求老太太太太开恩!”那地上哭着的女孩儿不认识明秀,却也听出来这是一位贵人,然而不知这位贵人究竟是什么来历竟不敢攀扯,只好往太夫人的面前爬去,爬到了她的面前用力地磕头哀求地哭道,“求老太太放了我!您放了我这一回,下半辈子,我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德!”
她听府中的下人说过,沈明珠说的那什么礼部侍郎生性好色,家中的妻室都是叫气死的,那样的人,她怎么敢嫁过去?!
“好不知好歹的丫头。”三太太看着三老爷柔情蜜意揽着那个妾小声说话,脸上抽搐了一下,方才摸着沈明珠白皙的脸蛋淡淡地说道,“那可是礼部侍郎!你嫁过去就有凤冠霞帔,风光无限,什么都不必你操心的。这样的大好亲事,你还觉得咱们坑了你?!”见那庶女不敢与自己对着说话,只转身给漠然的太夫人磕头,她便赔笑说道,“老太太也知道的,明珠素来都很有分寸。”
“那家得了姐姐,就是咱们的亲家了,不是与父亲,与咱们都亲了一层?”沈明珠白皙的脸上还有一个血红的巴掌印儿,与目光闪烁的太夫人委屈地说道,“我的心从没有为了自己的时候!父亲叫人挑唆只来喝骂我,还打我!”她说完了这个,见太夫人颔首,目中就露出了一点得意,往不动声色的明秀的方向冷笑道,“这是来看咱们家笑话儿的?!可惜了的,叫你看得不痛快!”
“明珠说得很有道理。”太夫人老脸一动,见脚下的那女孩儿头都破了,也觉得庶女上不得台面儿,冷冷地说道,“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父亲生养你长大,莫非你这点子小事都不肯为他做?!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罢了,若磕得你的头上不好了,回头侍郎家只怕以为咱们沈家不愿意这么亲事,好好儿的喜事儿也晦气了!”她并不在意这庶出女孩儿的生死,况沈明珠有一句话打动了她。
与礼部侍郎联姻,日后侍郎府就是三房的姻亲,不管是三老爷在京中的走动,还是沈明珠沈明棠姐弟两个的亲事,那都是臂助。
“老太太!”那庶女挣扎了一会儿,见满屋子的人都漠然地看着自己,无一个为自己说话,顿时绝望地伏在了地上。
这是国公府的常态了,从前也不是没有三老爷的庶子庶女生不如死的,屋里的丫头都屏住呼吸不敢在此时招惹了主子。
明秀看到这里,见太夫人目中没有一点的慈爱,目光落在了女孩儿的身上,摇了摇头。
“母亲怎能不为我做主?!”三老爷不干了,顿时跳脚叫道!
“你住嘴!”太夫人如今提起这儿子就觉得心口疼,此时再看看明明是用来勾搭沈国公,却叫儿子收用了的扬州瘦马,眼前都发黑。
那时为了恶心沈国公过,她其实寻了的这个身子并不是十分干净。虽然并未破身,然而该叫人玩弄的都经历过了的,就等着日后沈国公知道了好吐血。谁知道三老爷替兄长受用了这个丫头,如今太夫人越发不敢叫儿子知道这些肮脏事儿叫儿子堵心,只好都憋在自己的心里,只是这样的恶心事儿憋在自己的心里头,太夫人觉得自己的心里真是受不住,难受得就跟死过去了一样。
她儿子竟然戴了绿帽子!
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缩脖子的三老爷,太夫人抹着自己的心口,觉得心跳得厉害,面上也有些潮红,仿佛是发热了。
知道这是最近累心憋闷之故,太夫人闭了闭眼,这才淡淡地说道,“咱们这都是为了你,若是有人挑唆你,说不得,我只能叫她去死!”她冰冷的目光往三老爷身后刺去,昏花的老眼闪过恶毒的光,叫那个弱质纤纤的妾害怕地躲在了三老爷的身后,然而明秀却敏锐地见着那个妾掩在旁人目光之外,脸上却并不十分畏惧,然而到底几分得逞的笑意,低头一想便越发恍然。
如今谁越强势,在三老爷的心里,只怕是越疏远的了。
一家人闹得勾心斗角,明秀都替他们心累。
“原来这门亲事这样好。”明秀笑吟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