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谢氏到底见识多,一听南姗的话,心里便明镜似的透亮,这件事若真的大查特查,只怕不仅要败了虞家,还会毁了谢家,虞谢氏只觉心肺如火烧般疼痛,却只能道:“眉贵嫔与谢厚照只是普通的表兄妹,并无暧昧关系,这事臣妇最清楚,不用再特意查问。”
南姗笑了一笑,道:“既然夫人都如此说了,那这事儿便纯属子虚乌有了……”然后,话锋再一转,貌似很无意的说起:“本宫方才听两位说话,虞贵人一口一个小贱人,虞夫人一口一个洛梅香,你们如此称呼当朝的贵嫔娘娘,不知道,这算不算大不敬之罪呢?”
虞谢氏又摇摇欲坠地跪到地上,声音颤抖的口中称罪:“臣妇失言,请太子妃恕罪。”
南姗踱动两步,裙裾轻摇,再道:“本宫还听到什么谢石菊不听话,又听到什么老姨娘不想过好日子了,不知这些话又都是何意?”
虞谢氏更是心虚,也不敢狡辩,只能再次请罪:“臣妇知错,请太子妃宽恕。”
南姗懒得再打马虎眼儿,便口气淡淡道:“好了,虞贵人这一面,你见也见了,被罚的前因后果,你也都知道了,你回去吧。”
虞谢氏看了看面色惨白的女儿,忍不住泣声开口:“太子妃,贵人她……”
南姗轻声打断虞谢氏下头的话,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虞贵人身上,语声缓缓道:“虞贵人,你记不记得,本宫昨天说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假如你在禁足期间,老实本分,痛改前非,本宫也可提前放你出来。”
虞贵人抬起茫然的眼睛,有一丝希望的光芒冉冉升起。
南 姗再接着道:“如果昨天是本宫给你的第一次机会,那么,今天便是本宫给你的第二次机会,你明知是自己犯错再先,却不思悔改,仍想着怎么诬陷她人,从而保全 自己……但凡你这两次机会里,有一次真的有悔改之意,本宫便可从轻发落,可你呢,第一回出尔反尔,第二回错上加错,所以,本宫不会再给你第三次机会了,十 年禁足,绝不更改。”
虞贵人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南姗又道:“你是不是想说,我为什么不早点给你说这些话?悔过,是需要真心诚意、发自肺腑的,如果经我提醒,你才知道后悔,那也算不上什么悔悟……”
“你不必在瑟落馆禁足,还住回你原先的寝殿,禁足的这十年之内,你会衣食不缺,份例不短,你母亲每两年可来见你一回,别的,你就别再奢想了。”这才是南姗最后的决定。
虞谢氏大喜,连声直道谢,虞贵人却捂着脸失声痛哭。
安静良久的方惠妃,这时忽然出声道:“太子妃。”
南姗转身回头,微微挑眉:“惠妃可是又觉本宫处置的不妥?”
方惠妃美目含怒,狠狠瞪了瞪虞贵人,对上南姗平静如水的目光,绞着手中的水红细帕,道:“本宫只是觉着太便宜虞贵人了,她行事如此可恶,用心如此恶毒,理应狠狠重惩才是。”
南姗目光微转,看向其余后妃,表情平静:“你们也这么以为?”
柔贵嫔率先笑道:“太子妃仁德善心,乃是后宫之福,本宫信服!”
南姗望着半开半关的木门,静静道:“此案到此为止,谁若不服本宫的决断,尽可去向皇上陈情。”
回到东宫时,萧明恺正匍匐在临窗的大炕上,追着叮叮响的绣球玩,看到母亲回来,丢开玩的嗨皮的玩具,张开藕截似的小手臂,朝母亲咿咿呀呀地求抱抱,声音奶甜奶甜的:“羊,羊,羊——”
南 姗几步上前,将可爱圆润的小儿子抱住,亲了一口他的小脸,笑盈盈道:“小笨蛋,你怎么还学不会叫爹和娘呢,爹爹是爹爹,哪是什么滴滴,娘是娘,哪是什么 羊。”揽着小儿子一块躺倒,南姗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笑道:“乐乐,娘现在困了,你也玩累了,咱们一起睡会觉觉好不好呀……”
时光如水,眉贵嫔有私情之风波,渐渐淹没沉寂在无声的流光中,入了九月,天气转凉。
☆、第244章
秋意变深,天气渐渐干凉起来,南姗便常让东宫自带的厨房做冰糖银耳炖雪梨,这道甜汤清热润肺, 止咳化痰,养颜又润肤,南姗素喜此汤,萧清淮爱屋及乌,每日也要跟着来一碗,偶尔南姗喝不完了,只要南姗举着汤匙喂到萧清淮嘴唇边,他便心甘情愿帮南姗清 理余汤,一点都不觉嫌弃。
岁月荏苒,繁琐的生活间隙,处处皆有可寻的乐趣。
某一日,两人一道用完这道养颜润肤汤,宫女将用完的两盏汤盅撤走后,南姗兴致勃勃地掰着萧清淮的脸,细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只见他毛孔细腻,肤质润泽,再配上精致的俊眉朗目,堪称美美哒。
掰查完老公完美无瑕的脸蛋,南姗心里十分满意,宛若看到自己精细饲养的小猪,长的肉丰又体健,便决定小小的庆祝一下,于是眯起漂亮的大眼睛,对萧清淮甜甜的笑道:“殿下,我要踢毽子。”
难 得有半日可以风花雪月的闲暇时光,萧清淮穿的略家常随意,并未戴精致华美缀着明珠的金色发冠,乌黑浓丽的长头发,只用紫金二色的发带松松束着,颇有几分风 流写意的潇洒,面对老婆提出的要求无所不应,笑的格外眉眼舒展,颔首道:“好,我来帮你数数,看你能踢多少个。”这事儿,他已经干过。
因气候转凉,南姗已换上一身蜜合色的交领薄袄,听到萧清淮的话,摇了摇首饰华贵却不沉重的脑袋,眸子星光般柔碎点点,满心诚挚的邀请道:“不是我自己踢,是咱们一块踢。”
萧清淮抖了抖两道墨眉,口气疑惑:“我也要踢?我不是只用数数么。”好嘛,媳妇又玩新花样了,按照他对这小妮子的了解,上回还是她踢他数,这回又变她踢他也踢,那下回是不是就该换她数他踢了,真让人拭目以待呐。
南姗眨巴眨巴眼睛,表情无辜的嘟嘴道:“你不肯么?你才说过,冷落了我两个多月,心里好生愧疚,今天要好好陪我一上午,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二话不说的满足我,我现在要踢毽子,活动活动身子骨,你自然要陪我一起呀,怎么,你这么快就要说话不算话呐。”
萧清淮神色略犹豫,伸指头戳了戳南姗的右脸颊:“不是我说话不算话,只是我一个大男人去踢毽子,让人瞧见了,不得拿我当猴子瞧呐。”他现在好歹是个太子,做出这么不符合身份的事情,得震笑掉多少人的大牙呀。
南姗白萧清淮一眼,随手捞过一只羽色艳丽的毽子,脱手抛了几抛,一脸好笑道:“我又没让你和我到屋外去踢,咱们俩只在屋里玩,反正屋里也宽敞的很。”
萧清淮无奈地摸摸老婆的脸蛋,叹气道:“姗姗,我这是娶了个老婆呀,还是养了个宝贝闺女呀,一个大男人踢毽子,这么荒唐的事情,我居然也乐意同你玩。”
南姗听他这么说,已知他是同意了,便笑嘻嘻地扯他起身:“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荒唐了,你就当咱俩还是小伙伴嘛,快来,我们比着踢,输的人,今天中午要喂乐乐吃饭。”
萧清淮被扯下炕床的同时,笑问:“喂乐乐吃饭,是输者的惩罚,那赢者的奖励是什么?”
南姗不假思索,张口便道:“赢者要给输者洗三天脚。”
萧清淮:“……”他是不是输掉比较好。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踢毽子的声音接连不断,待到比赛结束时,萧清淮拎出一条绣着芙蓉花的羽白帕子,给南姗拭着额上的汗珠,脸上笑眯眯道:“孤技不如人,输给了爱妃,好爱妃,你就准备给孤洗三天脚吧。”
南姗抬起眼睛,老神淡定道:“谁说殿下输了?明明就是殿下赢了。”
萧清淮呼吸平稳,不急不喘,与南姗摆事实讲道理:“姗姗,你一共踢了八百八十八个,我一共踢了六百六十六个,孰赢孰输,岂不显而易见?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南姗下颌微扬,目光狡黠,笑的灵贼灵贼的:“殿下,我有说谁踢的多,便是谁赢么?我的比赛规则是,少者胜,多者败,故,恭喜殿下,是你赢了哟,呐,可要麻烦你给我洗三天脚喽。”
萧清淮:“……”居然又被涮了。
但是,萧清淮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眉梢飞扬,神采奕奕道:“你要偏说我赢,那就算我赢,不过,我可先告诉你,你让我赢,一定会后悔到肠子发青,眼睛发黑。”
脑袋里的警钟长长鸣响,南姗顿时想起某些不太美好的画面,不由僵了僵脸,然后,立即摆出无比娇美的笑脸,水盈盈的眼波飘呀飘:“殿下,那个,咱们再商量商量……”
萧清淮不被美色所惑,十分无情道:“孤意已决,无需再议,你就等着后悔吧。”
南姗小鸟依人地歪靠过去,对着萧清淮双手合十,拿他当佛祖拜了又拜,讨好卖乖道:“好殿下,我错了,我不该捉弄你,我现在就后悔到想哭鼻子了,你就原谅我一回呗。”
萧清淮板着俊脸,口吻清淡:“真的知道错了?那以后还淘不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