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辞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捏了捏眉心,赶人:弄完了就赶紧走。
瞧你这过河拆桥的德行。卫临舟看他状态不佳,倒也没真不要命继续吐槽,只是皱眉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前段时间我就始终觉得你怪怪的。
怪的不是我。贺辞东看着卫临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右手摩挲着左手腕间的紫檀木珠,眼神望进前方的虚空,眼底有卫临舟看不懂的情绪。
卫临舟看着他,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到底怎么回事?卫临舟问。
他足够了解贺辞东。
也太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贺辞东:有种直觉。
他眼前总是闪过那个男人站在路边,瘦削挺拔的身形。
那个在车后视镜里一点点消失的影子,像是某种后遗症般在他脑子里不停回放。
心脏有种绵密的针刺感。
不剧烈,但是却忽略不得。
这样的感受反而让贺辞东有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仿佛曾经他也对那样一个人生出过同等的感觉。
岑景。
贺辞东再次把这个名字在心上滚过一遍,当着卫临舟的面,拿出手机。
老板,怎么了?手机里传来高扬的声音。
作为特助,哪怕是大年夜,也需要随时待命。
贺辞东:我需要你把岑景的资料从头到重新再查一遍,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
高扬不问缘由,应道:没问题。
越快越好。贺辞东说。
明白。
贺辞东挂断电话的时候,卫临舟奇怪:怎么突然又想起来调查他?他有什么问题吗?
贺辞东抬眼,缓缓道:所有人都觉得没问题,才是现在最大的问题。
卫临舟:
另一边的岑景在天还浓黑的时候,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诊所。
诊所里的医生是位七十岁上下的老人。
见着岑景一身血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紧接着就把他扶进门。
顺便还着急忙慌地把自己的老伴叫起来,让她来帮忙。
年轻人你这不行啊。老太太摸摸他脑后的伤变了脸色,说:你这个样子肯定要上大医院检查,得住院才行。
岑景坐在小诊所的椅子上,轻微摇摇头说:不用,简单处理下,能止血就行,我有事。
什么事能比命还重要?老太太一看就是个热心肠,急了:你爸妈呢?你看起来也像是工作好几年的人了,怎么大过年还跟人打架啊?报警了吗?
岑景笑笑:刚从警局出来。
他可不就是刚从警局出来没多久。
短时间内,他也不打算再进去一回了。
当然,还有没有机会进去,也是另一码事了。
老夫妻拗不过他,最后只好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
老医生最后包扎他的手,推推自己的老花镜,一边低头念叨:年纪轻轻的没什么过不去的事儿,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你的身体也是有脾气的,折腾狠了迟早要报复你。
那我报应估计来得还挺快。岑景道。
老医生无奈摇摇头。
处理完能看见的所有外伤,最后问他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岑景说没有,让对方给他开点止疼片。
一旁的老太太紧张地看他,疼得厉害?我们夫妻就是年纪大了睡不着今天才回凑巧开门,大医院还是有人值班的,我让老头子开车送你过去。
岑景制止了对方。
温和地笑了下说:没那么严重。就是怕半夜突然痛起来睡不着,以防万一的。
他到底是没说实话。
他此时的整个腹部至胸口的位置都是钝痛的,胃已经麻木了,到底有多严重其实他也判断不出来。
头重脚轻的感觉每一分钟都在加重。
致使他始终撑着的,大概是因为他清楚自己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
眼前的老夫妻的独生儿子在外地安家工作,今年没有回東城过年。
岑景能在这样的时间点,凑巧进了这家留着灯光的地方,也是一场挺特别的境遇。
陌生的关心,给这个冬夜带来一些温度。
岑景不打算告诉这对老夫妻,他刚从两个想要杀了他的傻逼手里离开。
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处理。
这事要没个结果,他感觉此刻自己到底会不会因为延误治疗,或者胃出血之类的原因死掉,都无所谓了。
岑景收敛掉身上所有的锋利,像个得体的谦和有礼的年轻人一样和他们聊了一会儿。
看得出来老夫妻挺喜欢他的。
最后还找了一身他们儿子的衣服让他换掉了身上那套已经糟污不堪的衣裤。
岑景礼貌说了谢谢。
在凌晨五点半的时候,推开诊所的玻璃门离开。
他在门口的位置回了下头。
笑了笑:对了,忘了说了。祝你们新年快乐。
然后在老夫妻的目送中,转头重新走进了风雪夜色里。
这个点天还丝毫没有要亮起来的架势。
岑景找到让姓楚的准备好的那辆车,打开后备箱看了一眼。
绳子,铁锤,手铐,甚至连迷药这种东西都有。
岑景嘭一声关上后备箱,绕了一圈,走到驾驶位那边。
开门,上车。
楚轩提供的关于姚闻予的最新住址并没有错。
新的公寓楼,位置偏了一些,但设施环境还算不错。
显然姚闻予的期许并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他岑景,他以后说不定还真能重新做人过得不错。
只是可惜了。
地下停车场。
凌晨回来的姚闻予还保持着挺喜悦的心情。
就算是在贺辞东那儿碰了壁,都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毕竟只要岑景彻底消失,贺辞东那里他还可以有很多时间和机会。
这样的愉悦,在他走在停车场的空地上,看见十几米开外,靠在灰色水泥柱上的人时,彻底僵住了脸色。
岑景微微抬头,勾了勾嘴角:我猜你应该没想过我们这么快就能见面。
姚闻予戒备地看着他。
发现岑景没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慌手慌脚开始掏身上的手机。
岑景的脚往水泥柱上一蹬,身体离开柱子站直,往姚闻予的方向缓慢走过去。
他手上的铁棍拖在地上,在地下停车场这样的地方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姚闻予见他不开口,脚步却一直未停。
刚拿出的手机险些抓不稳。
接连倒退好几步,声音的音量逐渐加大,仿佛这样也能给他一些底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