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日光尚且刺目,背后的瓦舍犹在弹唱说书,热闹得很,她索性找了个清凉僻静之处,躲在茂密的枝叶下遮阴。
犹自百无聊赖地拿鞋底碾着地上的一颗果子玩儿,头顶冷不防有人说话。
“你真的见过妖怪?”
温大小姐先是一吓,抬眼看到面前俏生生地站着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
她双眸出奇的明媚清澈,干净得像是晨间山里的空气,此刻正一转不转地盯着这边看。
短暂的呆愣之后,她迅速地调整好神态,清清嗓子,“对呀。”
“纵观整个开封府城,怕也只我一人有此等境遇。你来问,算是问对了。”
小椿颔了颔首,“你说,偷钱的飞贼是妖?你亲眼所见?”
后者自信地嗯了一声,“千真万确——怎么,想要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她大为惊讶:“我还能去见见?”
“那当然,跟着我你不用怕。姐姐我算是身经百战。”只当小椿是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姑娘,她自信的一拍胸脯,“见过的精怪可比你见过的男人还多,就是与他们面对面,也压根毫无惧色。”
小椿将信将疑地打量对方。
“是吗?”
话音刚落,她便就地树化,当场将四肢头颅变作了一个支棱着枝条的大树桩,十分风骚地招摇摆动,衣裙却还诡异地套在上头。
那温家大小姐双目顿时一对,大叫道:“妖怪啊!”
而后翻了个白眼,倒地不起。
小椿:“???”
她收了变化费解地盯着地上的人,深感疑惑。
怎会如此!
不远处的嬴舟有些没眼看,头疼地用手捂住脸,终究无奈地走上前:“你说你惹她干嘛?”
小椿无辜得百口莫辩:“她自己说不怕的。”
开封城某个偏僻的小柴房内。
嬴舟拿破碗接了些水,轻洒在那姑娘眉目间,她五官皱了皱,不多久便转醒过来。
或许是昏迷得匆忙,乍然睁眼对上他,两人各自相顾无言了半晌,紧接着后知后觉地开始慌张:“妖怪啊!”
嬴舟让她嚷得脑仁发颤,侧目摁了几下眉心,束指在唇上。
“嘘。”
这姑娘倒也颇为配合,连忙捂住嘴,老实地点点头,而后又摊开一小许,低声问:“你们真的是妖怪吗?”
他不置可否地一抬下巴,示意边上的木桌椅,“坐下说。”
“哦、哦!”
此人不知什么来历,身为一个女孩子竟没半点戒心,刚放好屁股便主动自报家门,告诉他们自己名为温蕙。
这边这个倒也配合:“我叫小椿。”
“喔,小椿,小椿……”她品味了半晌,而后两肘往前蹭了蹭,目光狂热道,“你是妖吧?是什么妖呢?”
后者分外老实:“是一棵树,白栎树。”
“哦,树妖!”她两眼亮晶晶的,手舞足蹈地比划,“就你刚刚那个,那个突然一下变成树枝的。”
“啊,你说这个吗?”小椿现场又给她来了一段,瞬间化作一块花枝乱颤的木头桩子。
“对对对,就是这个!”
温蕙兴奋得直鼓掌,不知为何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术法赞叹不已,“还有吗?”
“有。”小椿想了想,表演她的绝技之一——开花。
“哇……”
眼看着凭空出现的大把白栎花,这人捧场得要命,“厉害厉害,太厉害了!”
小椿平日里总被嬴舟嫌弃,难得给人夸一回自创的术法,简直跃跃欲试,当即又凝起水汽,捏了团泡泡。
温蕙拍手拍得愈发响亮:“这个好!这个好!”
嬴舟:“……”
他在一旁看得直抽眼角。
这两个人几岁了?
“那他呢?”温蕙指过来,因觉得嬴舟不好惹,只掩着嘴悄悄问,“他是什么妖?”
小椿斟酌用词:“狼……不对,狼妖与犬妖的后代。”
“哦。”她恍然大悟,“串串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