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不看了不看了。”他一迭声认错,“小人远赴滇池修炼, 已多年未回过故乡,乍然遇见那位大仙姑娘,顿生怀念,所以,所以就忍不住想……”
松鼠瘪着嘴,怯懦说,“想亲近亲近。”
小椿闻得这番来龙去脉,理解地颔了颔首,“原来是这样……”
同情道:“有点可怜。”
嬴舟替自己鸣不平:“他哪里可怜了!”
分明是可恶可耻可恨可憎,非杀不可,就该死。
小椿听出他气在头上,连忙安抚:“是是是,不可怜,不可怜。”
重久与温蕙抱着胳膊站在边上瞧热闹,他难得赞同嬴舟一回,拿小指挖了挖耳朵,着实嫌烦,“真是没见过这么吵的耗子精——行了,赶紧点火把他送走吧,是时候回去睡觉了。”
眼睁睁看烈火再度腾起,灰松鼠双目瞪得溜圆,周身的毛全数炸开,连头发丝也跟着写满惊恐。
正所谓人在险境,潜力无穷,当嬴舟行将点上引线的刹那,他闭目嚷道:
“别,别!等等——”
“我知道诸位前辈在城中寻找与人族结合的妖,小人这里有线索!我有线索!”
燃烧着的火静止在线头半寸之外。
好一会儿没等到动静的岩松鼠诚惶诚恐地掀起一线眼皮。
目之所及是重久居高临下,眸带威胁的眼神,他身材甚是魁梧,巨山般矗立在跟前,无形中透出压抑的气势。
如此场面,一时竟不知哪边才是坏人。
二表哥一脸匪气地开口:“带路。”
亥初三刻,按理应是到了就寝的时间,然而重久还是执意要登门打扰。
从行裹角街茶坊的斜对面,民巷内种满旺盛的榆林,岩松鼠在背后两重威压的逼迫下,忍辱负重地敲上了其中一间宅院的门。
那屋里果然亮起灯,很快,娇柔酥媚的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地飘过来。
“来了——谁呀?”
小椿与温蕙各自从两只狼妖的身后好奇地探出头。
朴质的木门甫一拉开,融尽了凡间世俗气的微薄之光便浅浅地投在槛外。
这是个容貌精致的美妇人,墨色轻泽,乌发松挽,眉目里有成熟女人的风韵又不失温婉。
肩头搭着件小斗篷,举手投足的姿态慵懒尔雅,卓越动人。
她一眼见到来者,先是唤了声“馒头”,而后目光落到旁边气势汹汹的不速之客上,欣喜的神色显然一收,“你们……”
小椿偷偷扯了扯嬴舟的衣袖,他于是很顺从地放低了身形,将耳朵凑过去。
小椿:“你小姨?”
长得还挺漂亮呢,不愧是狼族正统血脉。
他也想知道。
嬴舟摇摇头,转而去瞅重久。
二表哥面色凝重,斜飞入鬓的剑眉深蹙成褶,深邃的狼眼近乎冷峭地注视着的对方的五官。
然后,失望地吐出一口气来。
妇人挨到那只耗子耳边,讳莫如深地问:“这几位是谁呀?”
得,看样子没找对。
方方正正的一进院落收拾得整齐干净,房间虽不少,住的却只他二人。
尽管扑了一场空,这两口子倒十分热情,重久原想几句话就告辞离开,硬是给招呼进来小坐片刻。
男人张罗着煮水烹茶,女人又去厨房炒了些花生米,来给他们过过嘴瘾。
“今年刚置办的明前龙井,味道清,适合你们姑娘喝。”那丈夫一身读书人打扮,麻利地给众人倒茶,“来,都尝尝,都尝尝——”
他俩不似别的妖,言语疏离客套,反而出奇的和善殷勤。
“唉呀,除了馒头,我们搬来开封后,诸位还是第二个上门与我夫妇俩搭话的精怪呢。”
小椿啜了口茶,放下杯子,“我能冒昧地问一问,尊夫人是什么妖吗?”
“啊?我媳妇儿不是妖啊。”男子大咧咧地挠头笑,“我才是。”
“不瞒你们说,我是只山鸡。”
嬴舟:“……”
重久与他同时森冷地侧头盯着一旁喝水的松鼠精。
后者险些给呛得英年早亡,迷茫地探着两位大佬的口风:“大、大王们,小人有哪里不是吗?”
说完便重重挨了一记脑袋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