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一个多月啊!从来没见过这么急的,他这个样子分明就是说了今晚要孩子就恨不得今晚能怀上一样。
在朝堂上混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什么时候这么急躁过?偏偏这样的事情上头急躁。倾城气得不想再理他了,翻了个身,拿背朝着她。
苏墨弦立刻就凑了上来,从身后搂着她,在她的耳根后面一寸寸地吻,吻得她渐渐没了脾气,他才喑喑哑哑地问:“再一次?”
其实他根本就不是在问她。
倾城咬着唇,无言以对。
……
倾城揣度着慕绫再也拖延不下去,坐等看她挥泪回宫时,京城里平地炸开了一个惊雷。
太子妃薨了。
慕绫死了。
这一回再没人敢传是苏墨弦做的了。
之前谣言四起,说到底不过是你来我往受一受伤而已,并不严重,如今真正攸关性命了,反倒再没人敢胡言乱语。
武帝一得到消息,便将宫中一众御医全派去了慕府,回来禀报时难得众口一词,没有什么争议的地方,全断定是因“操劳过度,思虑入骨”又是“身怀有孕,尤其脆弱易折”的时候,这才严重到丢了性命。
全天下最好的大夫都这样说了,睿王一派的清白便再清楚不过。
慕珩哭得昏死过去好几次,清醒时通红着一双眼睛不让任何人碰慕绫,说她死也是为慕家而死,她如今这样了,心中必定只想回到慕家。
太子与慕绫总归夫妻一场,慕绫心中念不念着慕家,他是清楚的。慕长丰中风,慕珩失了官职,慕绫于他便再没了利用价值,既已过去,他也愿意最后成全她一回,这便去问武帝的意思。武帝心中颇有感慨,便点头应了。
于是,慕绫的身后之事便全由慕家操持了。
如此一来,慕家这几日竟成了自慕长丰中风以来最繁荣的时候。
倾城初时也被这消息震得神魂颠倒,待转瞬一思索,却明白了大半。
她看向苏墨弦,只见他一派泰然地拿着书看,彻底恍然。她刚求苏墨弦帮一帮慕绫,太子妃就薨了,如此一联想,这个薨真是假得不能再假。
她坐到他身旁去,问:“什么时候做的?”她竟不知道,想一想他的办事效率和不留痕迹,真是让人叹为观止。yz
苏墨弦笑睇向她,“你睡着的时候。”
倾城,“……”
又过了几日,苏墨弦携着倾城去慕家。那一日,朝中达官贵胄全到了,慕家前后两条街全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却是有条不紊地进去,送太子妃最后一程。
苏墨弦和倾城进去时,慕珩与慕珏一身缟素,向他们行礼。倾城只见慕珏脸色微微苍白,慕珩整个人却已是行将就木一般,枯瘦如柴,神思恍惚,不由心惊,不动声色往苏墨弦看去一眼。
慕珩不知道吗?
苏墨弦泰然自若地接过香递给她。
礼毕,苏墨弦牵着倾城的手离去,刚刚步出大厅,迎面又有人进来。
那人一身玄衣,丰神俊朗之姿,脚步矫捷轻盈又隐隐藏着不容撼动的力量,想是习武之人。他面容平平无奇,约莫不惑之年的光景,然而两鬓处却是白发如霜,极为显眼。倾城的目光不由多停了一瞬。
这时,她只觉苏墨弦握着她的手狠狠一紧,浑身的气息顿时凌冽清寒,竟是戒备的姿态。
☆、第097章
倾城回忆,庙堂之上并没有这样一个人,便只当是慕绫江湖上的朋友。难得的却是苏墨弦这个反应,倾城只觉惊奇。
那人也直直望着她,是那种丝毫掩饰也不屑一用的注视的眼神,那一双眼睛又黑又沉,深不见底,仿佛藏着无尽的纷繁和故事,一眼万年。
倾城脚步未停,同苏墨弦一起与那人迎面靠近。不紧不慢的目光相接之后,倾城自然地看到别处。
从始至终,苏墨弦的掌心很紧,紧紧牵着她,与那个人终擦身而过。
那人身上一阵淡淡的似雨后青竹的味道,极为沁人心脾。倾城想,这个人即便是江湖上的朋友,也断不是草莽之辈。
正这么想着,却见前面两个家丁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像是在追赶什么人。其中一人一眼看向倾城的方向,当下高喝了一声,“大胆!谁让你进来的!”
倾城脚步下意识一顿。
苏墨弦脸色顿沉,目光乍冷,刷地看向家丁。
家丁一慑,脸上便露出惊恐来,正要解释,却听身后一道不疾不徐地嗓音传来,微沉,如空山新雨后,带着让人舒心的韵味,“他说的是我。”
苏墨弦背脊微僵,倾城回过头去,便再一次与那个两鬓染雪的男人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非常认真的眼睛,倾城有种感觉,他是在全心全意地看着自己。而那样的认真,从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男子而来,竟是出奇地并不让人厌烦,相反,倾城觉得他仿佛有许多话要说,却全说不出口,让她心中竟有隐隐的感慨和无力。
这时,两名家丁也追上来了,连忙向苏墨弦解释,“是是,睿王,奴才是在说这个人,不速之客,也不报上名来,上来就直闯。”
说着,看向那男子,冷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进来的吗?你若不报上名来,就出去。”
倾城蹙了蹙眉,只觉慕家的家丁真是不懂事。真当慕家如今还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旁人恨不得来巴结吗?他既非庙堂上的人,这个时候就不是不得不来,他却主动前来,想来是君子之交,无关繁荣富贵,这种情谊应当尤其珍重才是。
想着,倾城对那家丁淡道:“同睿王一道来的,路上慢了片刻,也不许进去吗?”
几双眼睛顿时齐齐落到她身上。
那男子若有所思,苏墨弦双目沉黑,都没说什么。
那家丁一怔,霎时就换了颜色,逢迎谄媚笑着就叫了声,“爷,误会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