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教委的领导一脸兴奋地握住校长的手,“校长治学有方!这可是一等一的荣耀!市里那么多所中学,可市状元就是出自咱们青山一中!”
校长则不停地说,“都是政策好,都是教委领导地好。”
花花轿子人抬人,这么来往一番后,教委和青山一中的两拨人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从教委出来后,林景兰本以为就可以打道回学校了,没想到跟着拖拉机一路走下去,发现这条路越走越熟,竟然是往她家的方向去的。
林景兰连忙道,“校长,这是要去我家报喜?不用了,不用了!咱们直接回学校吧!”
校长板起一张脸,“那怎么行?必须得去!”
队伍继续高调地前进,林景兰的话消逝在鞭炮声中,没人理会……
林景兰家四邻八舍的人都听到动静,一股脑地涌出来,对着大红的横幅啧啧称赞。
“全市第一?那不就是市状元么!”
“天哪市状元!没想到咱们青山镇里还能出个这样的人物!真给青山镇争光!”
“林景兰不就是林山家的闺女吗?去年复读了一年也没考上大学,这如今……预考全市第一?”
围观的人虽然都纳闷,但报喜的队伍都过来了,预考市状元显然做不了假,只得归结于林景兰开窍了。
“对了,林山呢?怎么不见林山出来?”
大家环顾一圈,没在人群里看见林山,立马有人热心地说,“我去叫他!”
热心人一溜小跑,远远地跑在了报喜的队伍前面,砰砰砸林家的门,却半天没人应答,“啧,奇怪了,今天礼拜六,林山又不上班,这是去哪儿了?”
刚要转身离开时,却听见门吱扭一声打开了,林山邋里邋遢的脸出现在门后,一阵酒气扑鼻而来,皱着眉低吼道,“大清早的催命呢!干嘛?”
热心人见林山态度这么差,有些不高兴,但想到正是他女儿考了市状元的大喜日子,就没多计较,“恭喜恭喜!林景兰考了市状元,报喜的队伍马上就到你家门口了,你快收拾收拾出来吧!”
林山打量了门口的人一眼,“你刚才说什么?我家那丫头片子考了市状元?”
还未等来送信的热心人回答,林山就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差一点就砸到那人的脸。
林山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神经病!大清早的来消遣你大爷我。我亲生闺女怎么样,我还不清楚?”
送信的人气急了,“你才神经病!是真事儿!谁拿这个骗你!”
林山的声音越来越远,显然是回屋去了,“还全市状元?她能考个全班第一,我就对着祖宗牌位磕十个响头!”
送信的人使劲踹了林家的门一脚,愤愤道,“真是想不通,这么个爹怎么就能生出那么好的闺女来?”
门板又被砰砰敲响,林山不耐烦地一把打开门,“还没完了——”
林山的声音戛然而止,大红色的条幅猛地映入眼帘,上面的大字清清楚楚,“恭喜青山一中林景兰获得预考全市第一!”
站在队伍最前头的,就是他曾经见过的青山一中的校长……还有他女儿林景兰。
林山呆愣在门口,一动不动。
校长见林山浑身上下的衣服皱皱巴巴,再加上满身的酒气,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神色自然地去和林山的握手,“我们来报喜了!您女儿林景兰考了市状元!”
林山没有去握校长的手,也没有说话,他堵在门口,来报喜的队伍也进不去。
校长皱眉,又将恭喜的话说了一遍,林山依然如同傻了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林景兰上前,轻轻将林山推到一边,自己走进门,转身示意老师们也进来,说道,“老师们走了一路,都辛苦了,进屋来喝口水吧。”
可刚一进门,林景兰就后悔自己的决定,屋里又脏又乱,一片狼藉,显然也没有热水可以喝。
老师们也都愣住,林景兰略带歉意地笑了笑,“看起来连一杯水也没办法招待老师们了。”
林山看着林景兰,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儿十分陌生,市状元……镇定自若……风淡云轻……
他的女儿何时起变得这么厉害了?
林山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知道自己有多丢人,将跑来提前给他报信的人赶了出去,一身邋遢地见到报喜的队伍,又当场傻了,家里也一团糟……
可林景兰表现地仿佛这些都同她没有关系一样,她完全不在意自己这个当爹的给她丢了人,或者说,好像完全不将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意识到这一点,林山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慌乱慌,却见林景兰已经带着一众老师离开。
秦钊家离林景兰家不算远,但也没有紧紧挨着。
听说林景预考考了全市第一,报喜的队伍刚从她家门口出来,秦钊先是不信,发现是真的以后,立马撒腿狂奔。
“报喜的队伍往哪边走了?”秦钊跑到林景兰家门口,只看见一地鞭炮燃放后的纸屑,扯住一个还站在原地议论的人,一脸焦急地问道。
待到人家帮他指明了方向后,秦钊又飞快地朝着那边跑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后,终于看见了前面报喜的队伍。
秦钊深吸一口气,又加快了速度,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秦钊大声喊道,“林景兰!”
果然见到前面队伍里的人都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他。
秦钊却呆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他为什么要狂追猛赶,非得赶上报喜的队伍?
对了,他想亲眼看见,这样心里才能确认,林景兰究竟是不是真的考了市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