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程樘已经听懂了。
他点头,“我记得,那次您救了我。”
陈茶刷地扭头看向程樘。
程樘无奈地朝她笑笑,朝她比了个口型:一会儿跟你解释。
陈茶瞪了他一眼,终究没出声。
谭奶奶摆摆手,“可算不上是救。”她长长叹息一声,“罢了!为了我这不成器的孙子,我今天也不当人了,求你看在我曾对你伸了把手的份上,你也高抬贵手一次别送他去坐牢!我都土埋脖子的人了,就想看着他娶妻生子给我养老送终。老婆子对不起你!”
谭奶奶用拐杖撑着身子起身跪在了床边。
程樘下意识想扶,一动扯到了腿,疼得眉头一皱。
陈茶愈发生气,却更不想程樘难做,绕过床把谭奶奶扶起来。
谭奶奶不肯,拉着陈茶的衣袖哀求:“孩子,求求你们,原谅新建吧!他真不是坏孩子。”
“他不是坏孩子我家程樘就是坏人了?凭什么程樘就活该承受这一切?谭新建是不是坏孩子我不知道,但他胜在有人疼,犯了这么大的错,一堆人轮番来给他求情。可程樘呢?你们一个个进来就求他放过你们,说你们这个不容易那个不得已。有谁进来第一句话是问问他疼不疼?”
程樘本想制止陈茶对老太太这么不客气,话都到了嘴边了听清陈茶的话又咽了回去,喉结滚了滚,眼睛霎时红了。
他伸手握住陈茶的手,意外地发现她在发抖,程樘把她握成拳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果然她掌心里一排指甲印里已经见了红。
程樘眉眼一冷,开口:“谭奶奶……”对不起,我不能原谅谭新建。
“我们可以答应不告谭新建了,但是你们也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程樘见陈茶开了口,便把没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
谭奶奶这才颤颤巍巍的在孝子贤孙的搀扶下了站起来。
谭新建和他爹立在一边,都一脸欣喜道:“你说,我们一定照做!”
“第一,程樘出院前,谭新建必须在这里照顾程樘。”
谭家人连连点头,表示这是应该的。
“第二,麦秋时,你们要负责收割我们家的小麦,直至交完公粮。而且是先收我家的才能收你们自己家的。”
谭新建的爹有些犹豫,小麦收晚了容易掉粒招鸟。再赶上阴雨天气就损失更大。
陈茶冷笑一声,“不愿意也正好,你们走吧!”
谭奶奶连忙用拐杖敲了自家儿子几下,“你眼皮子怎么那么浅?新建进去要紧还是那点粮食要紧?”
谭新建他爹,谭吉庆连忙应是,“对对对,应该的,要不是新建,樘子也不会躺在这里。”
心里却直发苦,哪里是丁点粮食。
一亩地一共收那么几百斤粮食,光公粮就交掉三分之一,再加上这税那税,一共落手里才几个子?
还有一大家子要吃饭。
但,眼前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恨恨地想,废品站那几个人怎么不把程樘直接弄死!
陈茶看着长得漂漂亮亮一小姑娘,心思怎么这么歹毒?!
陈茶眼皮掀了掀,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想什么,他们委屈她还不愿意呢!
要不是因为程樘,她才不会放过谭家人。
不是她吃不了陪床的苦,而是她跟程樘互相迁就对方,就弄的俩人都特别累,谁也休息不好。
程樘要不是吊着腿,一定会把病床让给陈茶睡。就算现在也是拼命缩在一边,试图让她也能躺上床休息。
她趴在床边睡着了,程樘内急了也不叫她,连动都不敢动生怕惊醒她,有次憋到差点尿了裤子。
陈茶怕他不舍得叫自己,就不敢睡,头一点一点的,困了就去洗手间洗把脸还不敢让程樘看出来。
再这么住半个月,就怕两个人小命都保不住了,所以她才愿意退一步。
“第三,谭新建要给我们家打三年工。第一年一毛工钱也没有。早晨八点到晚上六点,中午管一顿饭。你们也看见了,我们现在在做弹簧床垫,谭新建要负责加工和送货。”
“三年?”谭奶奶也皱起眉头,谭新建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是壮年,给程樘扛三年活没收入可怎么找媳妇儿?
陈茶拍拍手,一侧唇角上扬,讥讽道:“总比劳改好吧?哦,不对。劳改管吃管住比我还大方呢!要不你们再考虑考虑?”
谭奶奶:“……”
谭吉庆:“……”
能一样吗?给陈茶打白工,好歹有始有终,每天能回家吃饭睡觉。重点是不会留下污点,不至于以后找不到媳妇儿。
程樘瞥了陈茶一眼,到底没开口。
谭新建主动开口:“我愿意。”要真进去,他就见不到萌萌了。
******
打发走谭家人,陈茶往床边一坐,审程樘,“你这又怎么欠的人情?”
程樘摸摸鼻子,开始交代。
有次李敏姑姑回来给了程樘一点钱,那会儿也是快冬天了他没棉衣穿,偷偷买了件棉衣让李芳芳帮他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