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婵塞完钱就走,并不多留,男人望着自己手中多出来的沉甸甸白花花的银子发愣。
“大娘,别出来摆摊了,没事在家晒晒太阳罢。”薛婵说着,给准备收摊的卖鞋老妪塞了二十两银子。
老妪似乎还是个哑巴,用力地跟薛婵比划着什么,薛婵没看懂,头也不回地走了。
“希望你能考中罢。”客栈的伙计正在外面抹桌子,自己胸前的布兜忽然一沉。
一圈绕下来,最终到了薛婵最先来到的码头,那些人竟然还在背着沉甸甸的麻袋运来运去。
薛婵抓出一把铜钱,挨个塞了过去,拿到钱的人都愣愣看着她。
薛婵给完钱就走,什么也没说,一通挥霍下来,她身上的一百两银子就剩下了十五两。
这是留给江宁的,不知道江宁有没有听她的话来龙首镇谋生,若是有机会碰见,倒是能再给他添些生活的本钱。
十五两银子拿起来总不那么费劲,薛婵先自己收好,打算第二日来的时候再寻人。
坐在牛车上,李婶她们互相笑谈着今日摆摊赚了多少钱,薛婵听着她们口中的数字,不禁有些羡慕。
她才拿了五文。
回村的路上,有一个年迈的老人背着货箱在走。
薛婵看了一眼,忍不住问:“老人家,你卖些什么?”
老者连忙来到牛车旁,打开自己的货箱给薛婵看。
都是些男人用的东西,花黄胭脂,不值钱的珠子,描眉的炭笔,这些东西看上去便颇为廉价,也不知道用到脸上会不会有什么毛病。
薛婵沉吟一声,正欲收回目光,忽然看见货箱盖子上挂着的那串手帕。
她伸手摸了一把,很柔软,又厚实,样子也很独特。
老汉忙道:“这都是我自己做的,很好用的。”
车上的女人打趣:“薛婵,这不买一条回去给你那娇滴滴的夫?”
薛婵想起裴砚宁那条洗得发白的手帕,点点头,择出一条天青色绣着雪梅的帕子,问道:“多少钱?”
“五文钱。”老汉轻笑。
付了钱后,薛婵把手帕收进怀里,告诉李婶可以走了。
“薛小娘好疼她的夫郎啊。”李婶挤眉弄眼地看着别人众人都笑着起哄,薛婵欲言又止。
牛车又开始缓慢行走,到了接近清河村的位置,薛婵便下车步行了,她步履如风,走起来比牛车要快些,正要拜别几位同乡往家里走,然而一转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村口。
“来找崔钰吗?”薛婵问。
裴砚宁抬眸悄悄看她一眼,低声道:“我来接你。”
“我同她们一起回来,不必接。”
“薛婵!这就是你不解风情了,你看我们几个女人,哪儿有夫郎专门出来接啊?”
裴砚宁被那人的话臊得耳尖烫了烫,飞快地道:“回家罢。”
“哎,薛夫郎,你妻主可买了东西给你!”李婶笑道。
裴砚宁一顿,显然没反应过来那声“薛夫郎”是在叫他,这个称呼头一次让他觉得他与薛婵的距离有那么近那么近。
“是呀,人家精心挑选了许久的,你也不瞧瞧?”同车的人帮腔打趣。
裴砚宁看了薛婵一眼,想确认她们的话是不是真的。
薛婵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从怀里掏出那块新买的手帕塞给他,“就这个,不值什么钱,你大可收着,你原来那块旧的倒是许久不见你用了。”
裴砚宁怔愣一瞬,看着手里天青色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上面绣着的小白花。
“给我的?”他声音都哽咽了几分。
呜呜呜,她是多么细心的女人,都能发现他许久不曾用手帕了。
他之前那块旧的之前在霜镇给江宁擦血的时候用掉了。
这、这如何舍得用呀。
裴砚宁的感动真真切切,薛婵敛目看他,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五文钱而已,用之前记得洗一洗。”
牛车上的几个人伸长脖子看热闹,皆是一脸慈祥的笑意。
唉,年轻就是好啊。
“我带他回去了。”薛婵回身冲她们挥了下手,两个人一起并肩走在乡间小路上。
“阿婵与村里的人......相处得似乎不错。”
“嗯。”薛婵点点头,她虽然不善言谈,但能感觉到这些人都是好人,若不是清河村这个地方太偏僻了,取水又不方便,再加上熟人太多,薛婵倒真想让裴砚宁就此安定下来。
裴砚宁紧紧捂着帕子,心口热乎乎的,自从回来的路上薛婵跟他说了她的身世之后,裴砚宁便再未听见薛婵喊过他的名字了。
他到现在都记得在悬崖边,她跳下来的时候喊的那一声“阿宁”,清悦又好听,这辈子都能印在他心里。
他真想......再听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