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陛下所言,倒是妾身的不是了?”她似乎颇有怨言。
封禛垂目,但见青丝满枕,面有媚色,便收了收手臂,她身子凉凉的,这一晚上才暖热的。
“用罢早膳,朕陪你去正庙祈福。”
陈婠背对着,将衣衫穿好,这才服侍他更衣。
封禛双臂微张,站在床前,十分享受她难得的伺候,“婠婠不问朕为何不回宫?”
陈婠面色清淡,将他腰间的玉带束好,“每逢月末,朝廷休朝一日。昨夜陛下说不走,妾身便知道了。”
封禛近而调笑,“怎知朕不是为了你而来?”
陈婠弄完最后一处,扬起脸儿,“陛下和妾身心里都明白,您岂会是为了美色延误朝政的君主,何况,即便有美色也是在宫中。”
不知为何,听着她这番冷静到极致的话,封禛心下就像被堵了一块大石,不上不下。
“朕前日封了温氏为淑妃,他父亲帅十万重兵镇守北关,为我□□北方屏障,如今不可撼动。”
“那妾身呢,陈家可有能为陛下鞠躬尽瘁的机会?”她反问,眸子清明,“作为筹码之人,更是可悲。”
她从前恨极了温颜,现在亦如是,只是这恨意里面还有深深的可怜。
只怕,封禛心里从来都没有真心爱过她丝毫。
若不然,怎会在温贵妃死后不久,便罢免了温家兵权,致使隐退。
“可悲之人,自然是有所图谋,”封禛淡笑,“朕倒觉得从来都觉得公允,她们想要的,朕都能给予。而朕想要的,她们也必须付出代价,古来正道无一不如此。”
说完这番话,陈婠与他静立而对,四目相触间,一时无语。
仍是封禛先将她肩头揽住,“何必说这些,婠婠只需养好身子,朕自会替你周全一切。”
安平已经端了重新做好的早膳进来放下,用完早膳,便去正殿祈福,约半个时辰之后。
封禛却并不打算回去,而是带她一起去了法华山。
虽然陈婠曾在京中生活了数年,但的确是头一回上法华山。
她一路被封禛牵着,顺着林间小径缓缓而上,满眼翠绿莹莹,鲜嫩可爱。
就像在连绵起伏的山坡上织了一层绿衣。
远处山间,似有游山玩水之人高声对歌儿,隐隐回荡在山间。
耳畔鸟鸣声声,春日的气息无处不在。
时微风过处,桃花瓣簌簌如雪飘落,封禛站在桃花树下,沾衣不觉。
桃花衬着他俊挺的身姿,风流不尽。
陈婠随处走着,便在山谷里一处落樱亭坐下,封禛折了柳条过来,“身上少一副香囊,婠婠编一个送朕吧。”
“陛下身上玉佩香兰,不缺物件儿。”陈婠柔柔一句回绝。
岂料他笑着将嫩柳软枝塞过去,“你们沧州女儿,皆有织锦编麻的好手艺,朕便只想要你编的香囊,再将这满山桃花装些进去,如此甚好。”
他坐在一旁,玉带当风,眉眼间极是雅致,陈婠只得伸出手接了过来,随手摆弄了几下,便将分叉的枝桠折去,本是寻常的柳条在她巧手之间,变换着形状。
封禛饶有兴致地瞧着,见那柳条交叠,盘盘绕绕,不一会儿便有了雏形。
“朕很喜欢。”他声音淡淡,陈婠抬头撩了他一眼,“妾身才编出了形,陛下就知道了?”
花香阵阵,绿野深深。
他手指轻轻在她脸颊上抚了抚,“只要是婠婠做的,朕都喜欢。”
☆、第43章 祸起东墙火海深
陈婠微垂着头,轻轻巧巧地编着,封禛便也难得地空闲下来,便后倾着身子靠在她身侧,一只手绕过肩膀搭在上面。
面上舒朗悠然,不知是在看她,还是看赏花。
将柳条最末端用指甲掐去了尖儿,折在底部盘好,一枚葱嫩的梨花状香囊便赫然掌中。
封禛含着淡笑,就要去拿,陈婠却将手掌往回一缩,眉眼轻波,“先不能给陛下。”
封禛修长的手指停在半空中,被她难得一见的娇俏晃得心神一荡,他的婠婠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鲜少会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小女儿娇态。
她总是温婉安静,即便是后来的争宠杀伐,也是极其沉静自如,将自己的心藏得很深,从不轻易示人。
那样的陈婠,他觉得无法掌控,甚至无法触及。
但这般娇羞一笑,仿佛漫山桃花次第盛开,娇而不艳,绝胜□□。
“为何?”他有意逗弄。
陈婠拨弄着香囊,“如此只是个形儿,要佩戴在身上需再进一步纹绣才行,毕竟是妾身头一回送陛下东西,怎好这样简陋的?”
伸手折了多桃花簪在她鬓间,封禛眉眼舒展,“那便都听婠婠的。”
陈婠跟在他身后,徐步往回走,“不过,妾身绣工不精,需有个帮手。恰好在寺中有个姑子帮妾身补过衣裳,当真是有双巧手。”
封禛嗯了声儿,“那就随你喜欢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