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便端来温热刚好的玉瓷杯来,封禛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而此时,陈婠那厢的水声已经止息,想必是沐浴完毕了。
阖上门,将屋内的烛光微微挑亮了一些许,烛光下男人清俊高华的脸容上,忽而现出一抹复杂的笑意,其中透着淡淡的狡黠。
从怀中拿出提前向魏太医要来的药米分,展手散入玉瓷杯中,待米分末化干净了,和清茶融为一体,闻之无味。
里面装的是助孕调理身子的药。
心道这魏太医果然点子多,是个可造之材。
陈婠湿漉漉的长发正拿在手里用棉锦揉搓着,抬步推开门,不由地一怔。
封禛正一派餍足地半倚在床头,端了热茶冲她清淡一笑,“婠婠去沐浴,也不知唤朕一起。”
陈婠反手阖上门,低眉顺眼,温柔一句,“臣妾见陛下安睡,不敢打扰,浴房还有水,臣妾这便叫婢子烧上。”
封禛将她拉过来,偎在床边儿,将热茶递了过去,“方才辛苦了,朕要的茶,喝了暖暖身子。”
陈婠只好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还来不及品味儿,封禛却将她往怀里一带,缓缓将茶水往口中送。
她便只得仰头喝下,沐浴完毕本就口渴,如此就饮了许多。
封禛满意地将杯子放在一旁,凑过去,竟带着几分市井的流气,原本略显清冷的面容亦鲜活起来,坏坏一笑,“婠婠你将朕弄醒了,如此良夜怎可辜负,这么多日未见,该要如何补偿?”
“臣妾累了,陛下也该节制龙体,多休养一些。”陈婠说的义正言辞,封禛抵住她额头,眸光郑重,唇上仍是挂着笑,“婠婠不在宫中,朕孤枕难眠。”
陈婠掀起眼帘,迎着他的目光,淡然道,“陛下宫中美人如云,怎会床枕孤寂?”
封禛将她转了位置,放在枕上,“婠婠若是不信,日久自然会见分晓。”
陈婠不以为然,握住他游走在脸颊上的手指,“选秀时,臣妾会替陛下甄选美人儿,上回那个秀女吴歌就十分不错…”
她还未说完,已经被封住了唇,后面的话都被他吞入口中,不给任何机会。
此中缠绵,情谊不尽,云端谷底,各自清明。
已是后夜,陈婠自然不能一再沐浴,便作罢。
翌日清晨,正厅中陈家夫人老爷恭迎圣驾,妾室和庶子站在背后候着,并未上桌。
皇上一身天青色常服,俊逸如谪仙,悠然而来,手臂微微环住陈婠,落落大方地摆手示意众人平身,“说起来,朕与陈卿亦算是一家人,在家中不必如此拘泥,反倒失了融融乐趣。”
皇上既然如此说了,自然便要遵从。
朝堂上的君臣礼节,化作饭桌上的侃侃而谈。
眼见皇上对自家女儿的宠爱真切,温存体贴,并非从前所想的天家冷情。
陈夫人暗自欣慰,女儿总算没在宫中委屈了。
今日休朝,天子驾临,陈老爷自然早膳是陈夫人亲自下的厨,皇上连连称赞,又转头温和地望了陈婠一眼,“婠婠师从其母,也学了好手艺。”
陈夫人不禁疑惑,自家女儿从来皆是是指不沾阳春水的,何时学过厨艺?
仍是陈婠听出了门道,“家中可有陈年的桂花瓣?”
陈夫人点点头,陈婠便拉了母亲一起离座,“母亲听不出呢,陛下这是念着女儿做的桂花糕。”
封禛宠溺而嘉许的目光扫过来,但笑不语。
陈婠的确最懂他的心意,此般默契,实乃舒心畅快。
婉贵妃和陈夫人一走,也带走了一旁的妾室和婢子,厅中便只剩下君臣二人相谈甚欢。
庭院花草散香,喜鹊儿在枝头喳喳而叫,意趣盎然。
“朕此来接婉贵妃回宫,顺便有一事要交给陈卿去办。”他容色清清,慢条斯理地喝着粥。
陈道允多少料到,皇上虽然年轻,但办事手段凌厉,绝不是庸碌之才,这也是为何陈家父子皆是心甘为他尽忠效力。
主上清明,为人臣才能一展抱负。
他正色,“陛下若有吩咐,微臣定当竭力。”
封禛拿出一卷令圣令,“今日休朝,劳烦陈卿去一趟守城关。传令下去,宫中将行选秀,出入严格限行。六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需持通关文牒方可出城。”
陈道允退席接旨,素来户部多管理内务财税,出面传旨却是头一遭。
对于陈道允的忠心,封禛丝毫不做怀疑。
“陈卿与兵部尚书沈岩同在尚书省任职,交情如何?”
沈岩此人心机深沉,封禛始终看不透他,或者说隐藏的太好,不是贤臣必是奸佞。
“萍水之交,不甚了解。”
封禛笑了笑,“朕不过是随口一问,陈卿不必紧张。日后同朝为官,多留意一下沈尚书的动向,若有异动,速入宫向朕回禀。”
这话,说的虽然隐晦,但言中之意,是叫他监视兵部尚书。
朝中分太后和皇上两党,交锋激烈,由来已久。
陈道允应下,“前日,微臣曾见沈尚书通过玄武门入宫,但观其路线,亦不像是去陛下的正阳宫,不知后来陛下可曾接见?”
封禛凝眉,前日只知道太后在聚仙台静养,如此一梳理,恰好印证了猜测,同行的还有抚远将军部下总校尉统领乌格。
“朕记得,沈尚书家还有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