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一片寂静,唯有外邦人粗鲁的笑声回荡着。
谢霁眼神冰冷,习惯性地想要握住身边的刀柄,腰间却空无一物。
一边的谢相抬首看向上首的司烨,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瘦高的男子清了清嗓子,对那大笑的蓄胡汉子制止道:“行了,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大汉止了笑高声道:“你说的对。”
“陛下。”那汉子起身,“我是来替我们尊贵的王前来求娶公主的。”
话音一落,司有芸愣在原地一时缓不过神。
他身边的瘦高男子狠狠瞥了他一眼后站起补充道,“陛下,是我们的巫女起了卦,卦上道唯有位于我们东南方之国的公主才配得上我国的王后之位。”
司烨没有答话,眯着眼盯着那两个外邦人许久,又转头看了看下首的史官,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此刻司烨心中没多少对外邦人的怒气,反倒盘算着史官手中记着的《实录》。所谓史官不虚美,不隐恶。《实录》虽如实记载着皇帝的一言一行,却不能呈览给皇帝。这是从开国便有的传统,此刻却搅得司烨心神不宁。
“陛下,据臣所知,夏王此前似是患了重疾啊。”
谢相缓缓开口打破这片诡异的寂静,却是盯着那两个外邦人说的。
“看来你们夏国的医术颇为匮乏啊,靠着些歪门邪道所言可治不好你们王的重病。”
“你这个…!”那蓄胡汉子欲冲上来,却被一旁的人拉住。
“陛下,此事是我们提的匆忙了,改日再与陛下详谈。”
那瘦高个拉住一旁的汉子,给了他一个警示的眼神。两人坐下后,那汉子往嘴里猛灌几口酒不再开口说话。
另一头一红衫官员起身接道:“夏国地少人稀,是以没有拿得出手的郎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那官员一顿,向谢相的方向微微一视后接着说,“我国医术高明者不在少数,譬如这位便是虚竹先生的得意门生。”
那人侧过身,司有芸总算看到谢昶的身影。
他笔直地坐在那,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明明此刻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却仿佛与他无半点干系。
“你说高明就高明?”那醉酒的外邦人听后嗤之以鼻,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已坐实了夏王病重一事。
红衫官员并未理会,拱手道:“陛下,臣听闻太后娘娘近日玉体欠佳,不妨让这位给太后娘娘请脉。”
司有芸闭上了眼睛,眉头下沉。桩桩件件荒谬之事纠缠不清,却为何要牵连无辜之人。
“大胆。”司有芸拍桌怒道:“母后身体向来康健,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消息?私自打听皇家之事,该当何罪?”
那官员慌忙请罪,口中却依旧不依不饶,“臣并无打探之意,只是太后娘娘德高位尊,想让这位借此问个平安脉罢了。”
司有芸眯了眯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平稳住语音中的颤抖,“你若真想知道他医术如何,何不直接来问本宫?”
“他给本宫调养了几个月身体,他什么水平本宫最是清楚。”后半句,司有芸近乎是咬着牙说完的。
“以本宫来看,此人医术平平。不会对夏王有何帮助,更不配给母后请脉。”
“林大人下回举荐的时候,可是要再叁慎重。这回恰巧是本宫认识这郎中,若是换了其他什么不知底细之人,岂不出了大错?”
司有芸声音慢慢缓和下来,不再去看谢昶。“至于母后,自有御医来请平安脉。”
苏太后望着下首恢复平静的司有芸,缓缓开口,“哀家的身体,哀家自然心里清楚。”
她端起面前的酒杯示意众人,广袖挡住众人的视线,仰头饮尽那杯果酒。
丝竹管弦声接着响起,觥筹交错之间又恢复了宴席该有的热闹。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