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想!”我恶狠狠的瞪着他,凶相毕露,浑身毛发都要竖了起来。
他无声的抿唇笑起来,一脸乐不可失,修长的眉毛舒开,仿佛云开月明。弗拉维兹笑起来真得迷人。
我一瞬忘了忿懑,呆呆的望着他的笑靥。我很久没看见过他这样开心了。
“我有个礼物给你。”趁我失神间,他的手挪到我耳侧,耳垂便微微一沉,竟是一个耳环。
我蓦地感到不快,送这种东西给我,真当我是女子?我正欲伸手摘下,手却被他牢牢握住。身体被拽到他怀里,耳尖被咬得微微一疼。
“不许取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耳饰尤其适合你,就好像,我见过你佩戴它的模样。”
想起那时在罗马皇宫献舞后他的举动,我不禁一怔。难道这就是他当初咬下来的那个?不会的,他怎么会一直随身带着它?明明记不得我了……
“这是我偶尔在自己的房间找到的。觉得它一定属于某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所以随身带着。它的主人是你,是不是?”耳畔的声音暗哑深沉,让人骨髓发软。感到他的手抚摸后脑,我沦陷在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里,一时不能自拔。
即使有心隐瞒,我却无法开口否认这句话,伸出一只能活动的手,环住他的腰,与他唇齿相依,紧密纠缠,手爬上他颈后,蓄积着将他一下击晕的力气。
空气中的香味愈发馥郁,似有麻痹人心的作用。我竟成功的完成了平日里这个不可能的任务。
只是一下,弗拉维兹的身体便软下来,伏倒在我身上。一瞬之后,他又抬起头来,我松开手,盯着他的脸。
他的双眼迷蒙,眼底是一片无意识的黑暗,宛如一泊没有波澜的死水。
———被催眠了吗?
即使失去记忆了,还是爱着的么?
我不自禁的抬手抚摸他的脸颊,苦笑起来,吻住他的嘴唇。在他腰际摸索一番,果然找到了开锁的钥匙。
“别走,阿硫因。不管你是谁,别离开我。”
耳畔忽然传来的喃喃声将我吓了一跳。
我站起来抓住门拴,却感到身后并无动静。我回过头去,昏暗的光线映出他苍白的面孔。我的爱人茫然若失的坐在那儿,朝我伸出手,神情像个孩子。
心像被狠狠咬了一下,手脚都蓦地颤抖起来。我跪下来拥住他的身体,像最初他遇见我,像冥府中我遇见他。我将头埋在他胸前,深嗅他衣襟里的气味,连肺腑像被安神液渗透,顷刻犯了瘾。我剥开他的领口,嘴唇印上他的胸膛。
有那样一瞬,我几乎想趁这机会将他占有,在他身上留下属于我的痕迹。可我不能。手在光滑似缎的皮肤上流掠过,我搂住他修长的脖子,在他肩头重重咬下了一口。
兴许是我咬得太深,弗拉维兹的身体颤了一颤,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唯恐他突然清醒,我紧张的看向他的脸。
他怔怔的望着我,浓黑的眼睫下暗影沉沉,仿佛是在流泪。
我脱去他的外衣裹住身体,打开车门上的铁栓,弗拉维兹却仍不放手。外面站着一队步兵,防守很严密。
“我们出去走一走,好吗?就我们俩。”我有点无奈的向他试着请求。
弗拉维兹很乖的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头撞到车盖。
我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额头,牵他下了车,像个真正的宠奴一样依偎在他怀里。“我不想让其他人跟着我们。”我轻声道,弗拉维兹也依言下令。没有卫士来阻拦我们,我引着他穿过巨大的拱形废墟,走进阴影里。背后是茂密的森林。
明明是春日,地上却积满了冬日留下的落叶,踩在脚底,发出细碎的、令人忧伤的声响。
我们的影子溶于遗迹的暗影里,仿佛与这亘古的生命合为一体,成了永恒。
“我要走了,弗拉维兹。”我半跪下来,亲吻他的手背。黎明将至之时,夜色未褪,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有勇气向他道别。
“但愿下一世,我不会再错过你了。”
☆、第110章 【cx】
也许是托光明神的福泽,在我们沿底格里斯河岸逃入波斯边境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帮我们摆脱了追兵。
追加而来的罗马骑兵不熟悉地形,又没有得到弗拉维兹的指令,很快就被我们诱入危险的湿地,设下埋伏杀了个精光。傍晚时分,沼泽里已堆满敌人的尸体,伊什卡德在附近的河流洗净身上的泥沼。
不愿被其他人看见身体,我静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清点人数。
即便我们剿杀了追兵,这次也是毋庸置疑的惨败。幸存下来的只有几十人,就连幽灵军团的核心十人也都受了些伤,最严重的是塔图,他险先被狼咬断了一只胳膊。在驿站弄到马匹后,所有人沉默不语的朝城门行进,伊什卡德与我走在前面,阿尔沙克紧随其后。
“你不该来救我,伊什卡德。”
我咬咬牙,低声道。
“那是唯一的机会。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布米耶告诉了我你的遭遇……”伊什卡德勒紧了缰绳,沉声道,“况且,这也是国王陛下的旨意。”
我顿时一惊:“你说什么?国王陛下?这不是让你们送死吗?”
他在我身旁稍微一滞,侧头看着我:“你是他的儿子,是皇储。也是我的弟弟,阿硫因。”
我如鲠在喉,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残兵败将,什么也说不出来。
“别为此内疚。我猜国王陛下除了让我们救你,更有故意示弱的意思。让罗马人大意轻敌,将他们诱入波斯腹地,反守为攻,也许才是他的目的。”
我胸中一跳,细细想来的确有理。否则,国王陛下不会故意将阿纳提亚贝纳这样的关隘拱手让人,使出空城计这招。他的意思,也许正是要让罗马人沿底格里斯河顺流而下,在波斯人的地盘上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作战。
但是,他竟愿意为此付出牺牲整个幽灵军团,甚至刚被拔擢为将军的伊什卡德的代价,未免也太……
偷偷瞄了一眼伊什卡德,见他的脸色异常的暗,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的心也跟着一沉,一种异样的感觉被从心底丝丝剥开,我却不敢深掘。也许,这便是王者之道,用必要的牺牲换取更大的成功与利益。
这样想着,我默默拽紧缰绳,加快了速度。
我们落了败,不敢从正门招摇过市,从偏僻的侧门而入,一进城,便被皇家卫队领入皇宫。月光洒在孔雀石铺就的石阶上,散发着淡蓝色的洇洇冷光,黑衣卫士夹道随行,步履整齐无声。这感觉绝不似去面见一国之主,而像是一群囚犯奔赴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