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云嫂就行。”
秦苒只记得卢果果的电话号码,她走到厨房里,打了个电话过去,可半天都没人接。于是她想起卢果果现在还在坐月子,家里人断然是不肯让其拿手机的。她不死心,出去问云嫂有没有看见她的手机,云嫂直摇头:“夫人的手机应该在先生那里,您去书房找一下或许能找到。”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很空,除了一个大书架,基本没什么东西。这里长期不住人,连装潢都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二十分钟过去后,她仍没找到手机,后来仔细想想,或许根本不在这里。正好这里有台电脑,她将其打开,却发现根本没有网络。这一切让秦苒极为崩溃。
云嫂切了水果进来,说:“夫人要是无聊,可以看看书。”
她耐着性子没发作,接过果盘道了谢。
这一排书架上摆的基本都是外文书,秦苒找了一圈,最后在角落找到了一本二十多年前的旅游杂志。封面已经泛黄,款式也很老,边角还有些污损。同样泛黄的记忆从深处冒出来,她将杂志翻开,偶然看到其中一页夹着一张生贺卡片。幼嫩的字体、歪斜的笔画、深蓝色钢笔字,不会写的字还是用拼音代替。
她弯起唇角,很容易便回想起这是六岁那年自己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上面写着:谢简,祝你生日快乐,我没有多的零花钱给你买礼物,妈妈让我写了卡片,希望你每学期都考一百分。
没多久她得到了他的回礼,是一枚漂亮的发卡。后来那枚发卡被她弄丢,为此她还伤心了好一阵。
童年的记忆总是那么鲜明,可惜时光走得太快,有些细节她也想不清了。
“在看什么?”
秦苒合上杂志,将其放回原处,见那人倚在门口,当即便冷着脸没说话。书房里只亮了一半的灯,门口那处暗着,他的轮廓也极为模糊,像一张老旧的剪影。
她语中带刺地说:“云嫂说你出去遛狗了,怎么不吃晚饭?你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别人怎么劝你是一回事,如果实在没有觉悟,干脆现在就去一头撞死好了,免得以后生病拖累家人和员工。”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最后终于朝她走过来。
此刻,谢简的那双桃花眼里闪过了好几种情绪,痛苦、隐忍、不甘……待他终于走到光亮出,她往后退了几步,抬头和他对峙。
他问:“是想要回你的手机么?”
“那本来就是我的私人财产。”
“想打给谁?”
秦苒抱着双臂,眉梢挑起:“当然打给我的朋友,我这么一声不响地消失,你觉得他们不会担心么?”
他沉声说:“你的朋友那里我已经通知过了。”
“……把手机还给我。”她强调了一遍,“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
秦苒看着他在离自己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然后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支手机:“已经充好电了,用吧。”
她半信半疑地接过手机:“嗯。”
谢简盯着她看了会儿,最后转身离开。
“我让云嫂给你煮了点暖胃的宵夜。”在他走到门口时,她叫住他。
谢简没应,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几分钟后,她听到外面有车子发动的声音,没多久,那辆黑色卡宴便隐入黑暗中。
秦苒跑下楼去,云嫂正在收拾客厅。“他走了?”她问。
云嫂点头:“先生应该是临时有事吧。他工作繁忙,最近都不怎么回家,半夜出去是常事。”
她点点头,握着手机回了二楼的卧室。
手机一开机,上面显示有三十多个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是程蔚时和方骏打过来的。秦苒心里过意不去,先给方骏回了电话,得知他已经接回晴晴。方骏没有多说,最后说了一句“对不起”便挂了。
这边刚挂,手机便即刻震动起来。“程蔚时”三个字在屏幕上闪现,她走到窗边,按下接听键。“蔚时……”
程蔚时烦躁地熄灭烟蒂,口气不免冲了点:“你去哪里了?怎么电话不开机?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
“我在……”
“他哪里对不对?”他替她回答了。
“嗯。”
“……”
她极为愧疚:“蔚时,对不起。”
他缓慢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所以结果还是不乐观的么?”
“对不起……我不能耽误你。”
良久,“你不用说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只恨自己没早生几年,没追得上你。秦苒,你说得对,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他又点燃一支烟,风吹过来,眉眼被笼罩在迷雾中,说不出的哀伤,“我回来得那么晚,也不坚定,根本不配和你在一起。”
秦苒无话可说,心里也不好受。她真想抽自己两耳光,早知当初就不应该给他希望。她恨极了这样的自己,在程蔚时切断电话之后,捂着被子哭了一场。当然哭的原因也全不是源自这个,而是这几天来她一直在压抑,便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宣泄一下。
哭完后她的心情也畅通不少,洗完澡之后,撇开烦心事躺进了被窝里。
对于她来说,爱情是一场追逐战。他跑在前面的时候,她拼了命地追,换不到他的一次回头;而现在,她跑在了他前面,这种感觉却不尽人意。
凌晨三点左右,刺眼的车灯从远处缓缓移向别墅门口。云嫂起床方便,听见了声音,急急忙忙地去开门。
“先生,我还以为您今晚不回来了。夫人已经睡下了,我十点左右去送宵夜的时候听见她在屋里哭,便没去打扰。”云嫂急忙把拖鞋递给他。
谢简手里的动作一顿,终究是没问什么,连暖胃的茶都没喝,便上了楼。
卧室的门没关,灯是开着的。他知道她一直有开灯睡的习惯,只有两人同眠时她才能接受关灯睡觉。她解释说这是因为她比较胆小,看多了恐怖片无法安心入眠,总担心从哪里跳出来一个人。她睡觉的姿势总是不安分,每每都会挪到他身边,枕着他的手臂才能睡着。刚结婚那会儿他还不太习惯,早起之后手臂总是僵硬酸痛,后来逐渐磨合好,姿势调整好后能契合得天衣无缝。她软得像一只无骨动物,腰上有一点小肉,不多,但很可爱;她喜欢用味道温和的护肤品,睡衣也是一打的浅色;她的头发又香又软,总是有意无意地撩着他。
这些深入骨髓的习惯早已烂熟于心,他现在闭着眼都能想到。
床上蜷着的人儿缩成一团,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她的手机放在一旁,上面提示着有一条短信。他没有看,转身去换了睡衣,匆匆洗了个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