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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他心乱如麻地躺在摇摇椅上,在“贵妃”两个字上狠狠地用毛笔蘸了红打叉。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小姑娘探出一个头来,手里抱着一个枕头。
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进去。
裴渡也探出一个头来,心里不是滋味。
她又来找自己了。
如果知道陛下要把他们拆散的事情,她会怎么样?
没有家了,一定会很难过罢。
他不会让她这样。
裴渡佯装无事,懒洋洋地一抬眼皮:“进来罢。”
容宛抱着枕头,蹑手蹑脚地关上了门。
她凑过去问:“掌印,你在干什么呀?”
裴渡把画册收起来,佯装无事道:“夫人过来了?”
他才不会告诉画册里画的全是她的画!
虽然画得不像就是了……
他很会画画,但形总是描不准。又加上他长大后没怎么见过容宛,只是在宫宴上偷偷看她几眼,便把她的模样记了下来。
“嗯,过来了,”容宛有些好奇,“画册里是什么呀?”
不会又是那不正经的画册罢?
掌印为什么会看这种书?
她不禁失笑,见裴渡眸光中闪过一丝惊慌,她还是没再问下去。
肯定是那不正经的画册。
她撇了撇嘴,不客气地坐在床上,掀起被子就盖。
伤口被撞,她背上还有些疼,想必撞青了。
她疼得小声“嘶”了一声,碰巧裴渡在打哈欠,便没有听到容宛的声音。
她松了口气,却听裴渡倏然说:“有个消息,是时候告诉你了。”
容宛不明所以,问他:“什么?”
裴渡低低地叹了口气。
容宛没怎么听过他叹气,不禁怔了怔。
昏黄的灯光下,她似乎看见裴渡的脸有些苍白。
白得病态。
他说:“陛下吩咐,明日府里要来一个女官,就是今日撞见的那个,贵妃宫里的。”
容宛吃了一惊:“她、她来作甚?”
裴渡说得言简意赅:“陛下想把你休了,让她上位。”
估计是因为西南的事情,又被贵妃这么一挑唆……
容宛像是打了一个晴天霹雳。
皇帝想让那女官上位?一旦她上位,自己应该怎么办?当个妾?亦或者被休?
容宛有些惊恐,她不想这样!
她不想被休,当妾!她更不想裴渡身边出现第二个女子,更不想有人在裴渡怀里,睡在这张床上——
裴渡会怎么想?
她微微摇了摇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夫人紧张作甚?”
这一句话让容宛定了心神,只听裴渡慢悠悠道:“本督说了,既然夫人嫁与本督,就是本督一生一世的人。有人想插进来,那是万万不得行的。”
他说得风轻云淡,让容宛怔了怔。
可这是陛下派来的人,这是陛下的意思。
他为什么会无条件地偏袒自己呢?
容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她问:“掌印,陛下不会怪罪你吗?”
裴渡反问:“夫人想被休或者当个妾?”
容宛忙摇了摇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