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除夕。
除夕之夜,大宴群臣,有头脸的朝臣都会前来赴宴。容宛以丫鬟的身份跟着裴渡走在宫道上,天光云影,西边霞光满天。
这是好不容易出的一次大太阳,总算是没有下雪,黄昏的景致倒是好看。
皇帝摆了四五桌宴席,大宴朝臣。
在一片热闹之中,容宛跟在裴渡身后,看见这群人,不免有些尴尬。
昔日太监的对食,如今成了太监的丫鬟。
宴席尚未开始,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众人见了裴渡,都战战兢兢地噤声。裴渡扫了他们一眼,大有“你们干敢盯着容宛本督就挖了你们眼睛”的气势。
随身带的丫鬟本来就不应该入宫,但裴渡不是寻常人,他是权倾朝野、深得圣宠的司礼监掌印,自然带什么都可以。
众人也都不好说话,看见裴渡走向灯火阑珊之处,似乎不再理他们,又小声议论起来。
火树银花,这是除夕夜,京城不禁烟火。烟花爆竹声不断,是浓浓的年味。
那烟花绽放在空中,绚丽夺目。
他笑意渐渐变深,拉住容宛的手说:“好看吗?”
容宛点头:“好看。”
她眸中发亮,装着烟花,还有一个裴渡。
那烟火绽放在夜空,天上久违地没有下雪。
她呢喃:“好漂亮啊。”
宫灯装饰着整个皇宫,皇宫上下,一片透亮。
放完了,裴渡笑道:“一会儿再看。落座罢。”
他又回到原处,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裴渡慢慢悠悠地一掀衣摆落座。
容宛低着头守在裴渡身边,只听一声:“皇上驾到——”
一瞬间,众朝臣都安静下来。
皇帝下龙辇,施施然落座,他坐在最高处,喝了一口桌上正放好的酒。
他目光扫视了片刻群臣,最终落在容宛身上,皱了皱眉。
容宛“咯噔”一声,恐怕自己这番是要离开裴渡了。
她跟着裴渡来,就是放不下心,怕他胡来。不知道太子要做些什么,若是宴上当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希望他去做些什么危险的事。
她低着头,心想皇帝大抵不会看到她。
让她没想到的是,皇帝扫了一眼她,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一张老脸变得阴沉无比,问:“裴渡,你将容宛带来作甚?”
裴渡恭恭敬敬地回答:“这是臣的丫鬟。”
皇帝怒道:“朕不喜,让她出去。”
容宛心里有些郁闷,低声道了一句“别胡来”。
还没等裴渡开口,容宛便福一福身,麻溜地滚了。
她走到一旁的树丛里,眯着眼睛看远处的状况。
歌舞开始响起,丝竹悦耳。皇帝身边居然揽着一个美人儿,醉醺醺地道:“念儿,你可喜欢这除夕宴?”
念儿,是元皇后的小名。
众朝臣都不敢说话,舞女乐姬们卖力地表演着,掩盖了凝固而尴尬的气氛。
裴渡不紧不慢地用帕子擦手,桌上的吃食和酒盏他一点儿也没碰。
他的唇角依旧噙着笑,似乎在等待着一场好戏。
容宛很怕裴渡被人所伤,虽然一旁的侍卫都是裴渡的人,她心里却还是有些隐隐不安。
本来跟在裴渡身边就是让他别去涉险,现在她不在,还不知道裴渡要干些什么。
看他这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似乎是做足了准备。
太子也在。他看着父皇抱着一个形似母亲的女人,心里不是个滋味,脸色极为难看。
皇帝偏问:“太子,你觉得这除夕宴如何啊?”
太子干巴巴地笑道:“那自然是极好的。”
他心里涌上一阵嫌恶,恨不得将这恶心的男人还有这个女人千刀万剐,哦,还有这个死太监。
“既然好,”皇帝不悦地皱了皱眉,“怎么皇儿的脸色如此难看?”
太子连连干笑,心里却一阵作呕:“父皇,儿臣只是身子有些许不适,一会儿便好了。”
皇帝醉醺醺地搂着怀里的娇软美人,笑道:“美人如画,夫复何求!”
裴渡低低地笑了。
随即,他不顾众人惊恐的目光,厉声道:“你们这群侍卫干什么吃的,看见乐姬腰间别的这扇子是暗器还不上前来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