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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2 / 2)

他曾给这个男人取过弹片,一点麻醉药都不用,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声都没有喊,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好像压根感觉不到疼痛。

医生曾经以为,这是个没泪无感的男人。原来他不是不会哭,只是不够疼而已。

这个女人已经比他自己的身体还疼得多吗。

“先输血。”车哲锡硬生生地忍下了眼泪,大步进了房间,在进了房间之后,望着于凛凛血肉模糊的手臂,车哲锡的手指无意识地痉挛起来,他几乎克制不住地颤抖。

如果可以,他宁愿这疼痛发生在他身上,即便是千倍万倍的疼痛,都发生在他身上——

“对不起。我可能……不能送你去演奏比赛了。”车哲锡低声说完这句话,在椅子上坐下。医生为难地看了一眼他腰部的伤口,本来想劝他本来就失血了,干脆让别人来的话,在碰触到车哲锡的眼神时,下意识地咽了下去。清楚车哲锡有多固执的他,只得叹了口气,赶紧准备手术。

直到夕阳西下,天色完全昏暗下来,这场手术才终于结束。

见于凛凛已经脸色多少恢复了血色,呼吸也变得正常,车哲锡沉默地让医生帮他处理好了伤口。本来,他也不想处理这破伤口的,是因为他,于凛凛才陷入到这种不该她会遇到的危险的,所以,这该是惩罚,也绝不该被原谅的。

但是,至少,他还要照顾她,在此之前,他必须好好的。

坐在病床前,车哲锡握着于凛凛的手臂,下意识地轻轻揉捏着按摩。虽然不知道这有没有作用,但是,至少……能做到多少都好……

她醒来之后会是修罗场吧。车哲锡心里想着,只觉得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好疼。好疼。他紧紧捂住胸口,将热泪咽回心里。

“这位小姐的弹片已经取出,能做的修复都做了,神经方面的创伤有些严重,基本的日常生活不会是问题,但是手臂抬久了就会颤抖,如果是要弹钢琴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车哲锡将于凛凛的手抬起来贴在自己脸上,她手指冰凉,他体温较高,能够多少暖和一点。

如果不能弹钢琴,她会怎么样……明明在晕过去之前还说着想要去演奏比赛的人……

是他的错,是他不知轻重地将她拉进他的世界,是他忍耐不住喜欢上她,天天去看她,所以她才会被车哲元那个废物盯上的。

车哲元——!车哲锡的目光变得阴鸷寒凉。他本来想弄死那个废物的,但现在,只是弄死简直太便宜他了。即便是父亲为他求情也没用了,更何况,在出了车哲元那个废物妄图取代他继承人而想杀他这事之后,父亲也没有资格再求情了,祖父是肯定想杀他的。

而现在,车哲元已经被他关了起来,他还不着急让这废物死,他要慢慢折磨他,挑断他的手脚筋,让他变成一个废人!让他活得猪狗不如——!车哲锡的眼神变得怨毒,他紧紧地握着于凛凛的手,爱怜地贴在唇边印上一吻。

直到第二天清晨,于凛凛才醒过来。

刚一睁开眼,就觉得手仿佛失去了知觉似的,她轻轻动了动手指,但却如此迟钝,好像压根动弹不得——于凛凛吃了一惊,刚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手被人握在手里,而病床上正趴着个男人。一向干净整洁的这男人下巴上长出了胡茬,一脸憔悴,脸色苍白,腰上还包着纱布。

认出这是车哲锡,于凛凛蹙了蹙眉,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

黑社会,真是令人厌恶。她本来可以去参加钢琴比赛的,如今比赛估计是结束了……?不过,首尔的结束了,布莱特先生应该还是会去下个地点的吧,她应该还有机会——

本来想着将手从车哲锡手里抽出来的,但是只觉得手压根不听她的命令,像是不属于她似的动也不动——

于凛凛觉得她的脊椎上仿佛升腾起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第141章 壹叁壹自作自受

似乎是于凛凛细微的动作吵醒了车哲锡,他握着于凛凛的手一动,很快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车哲锡关切地看向于凛凛,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指,可是,于凛凛只是看着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感觉不到她的手了。

即便被紧紧握住了手,也什么都感觉不到,温度、力度,甚至是动弹下指尖都做不到……

于凛凛低头望着小臂上包着的纱布,她低垂着眼睛,修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眸底幽深的光。

“我的手……已经动不了了吗?”她眼珠子黑极,有如浸在冰水里似的,反射着幽冷的光芒,但是她在说起自己的事情时,却又如此漠然,仿佛是置身事外的第三者似的。

车哲锡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只觉心下痛极,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不会的。”他本就少言寡语,却从未有像此刻一般恨过自己的少言寡语,但他也只能干巴巴地强调:“一定不会的。”

明明没有任何事实作佐证,却只能用这么笨拙的方式进行安慰,苍白无力。

“我现在连从你手里抽出手都做不到了。”于凛凛其实远没有面上那么淡定冷静,说出的话也比平常还要讥讽,她眯了眯眼睛,冷冷补充:“想甩你一巴掌就更难了。”

车哲锡一愣,忽然伸出手用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他甩得用力,整个病房里都听见了极为响亮的“啪”的一声,而没几秒钟,他脸上立刻浮起了一层红,不多会儿就肿了起来。

于凛凛叹了口气,忽而轻笑一声:“这一巴掌我收下了,你不欠我了。走吧。”

车哲锡愣愣地望着她,一时不知所措,但于凛凛只是将脸侧到了另一边,并不看他。车哲锡只能看见她的侧脸,面容端丽却冷漠至极,有如一块寒冰,又有如天山的雪,皑皑遥远。

车哲锡却并没有乖乖听话就出去,他只是握着于凛凛的手臂,静默的,有如一座雕塑地守候在她的身边。他想说,她会好起来的,他一定会拼尽全力让她好起来的。又想说,如果可以他愿意代替她的,但是,语言如此苍白,他甚至都无法承担她痛苦的万分之一。

她说原谅——其实也不过是想让他离开她身边。当初他没有听,害她变成了这样,而现在他更不可能离开。有时候,他其实更宁愿她能折磨他,能够让他也痛苦,但她只是冷漠地排斥拒绝了所有。

那么,就算是死皮赖脸,他也会待着。只有她的身边,才是他的地方。

车哲锡彻底地沉默下去,只是细致地将于凛凛的手握着,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臂,医生说这种效果很细微,但只要有效果——

虽然车哲锡并未离开,但于凛凛也没管他,她只是望着窗外,心下有些难过,又有些自愧。

她这些日子都过得太顺利,竟忘了最初穿越那会儿的狼狈与教训。她还记得她第一次穿越,就差点落得个兵荒马乱的结局,什么都做不好,变得很糟糕,酗酒抽烟,差点还尝试了毒药。

仿佛整日都活在虚幻里,压根没个人形,连镜子都害怕,压根无法接受别人的身体,别人的记忆,像个歇斯底里的泼妇。那段日子,她活得压根不像个人。

不过,失去右手似乎还是第一次。或许在失去之后,她才发觉什么的重要性。在那样地放纵过之后,才发现能够健康、上进地活着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而如今,她再也动不了右手,无法再弹奏钢琴,这辈子——再也无法找到布莱德先生帮她评定音乐了。

最糟糕的是,这还是别人的身体,她自那次放纵过后,便从未想过伤害宿主的身体的,毕竟宿主还会回来,而她这次几乎什么都弄砸了。如果不是她对自己自信过度,如果不是深夜还要单独出去买琴弦,以为自己强大到无所不能,这件事本是不会发生的。

这是她自己自作自受,是她应得的惩罚。可是宿主又有什么错,宿主现在估计也如她一般在旅行中,等到宿主回来,她却还给宿主一个残缺的身体——绝对不行。钢琴的梦想暂且不说,她起码要还给宿主一个能自如行动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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