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脸腾的一下红了,她赶紧将花灯提远了些,不叫他看见自己绯红的脸颊。
她方才高兴,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她有些懊悔,说什么地方不好非说月老祠,二哥哥定然以为自己是在暗示他。
秀秀臊得想当场在他面前消失。
崔道之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对小姑娘的心思没兴趣,于是道:
“我没时间。”
“啊?……哦……没关系,我,我找雀儿陪我去就好。”
秀秀虽是无意间提及此事,也没期望得到崔道之的应允,但听到他的拒绝,心里仍旧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她佯装无事一般给鸡撒了食,又同崔道之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忙不迭提着花灯进屋睡觉。
花灯没熄灭,就放在床头,她怕黑,灯亮着方能睡着。
隔壁屋里,崔道之对她的辗转反侧恍若未觉,他枕着左臂,一只腿曲起,右手手指在上头不住敲打。
他的目光幽深,视线注视着北方。
他在战场上学会的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耐心,如今,他一无所有,唯独耐心,有的是。
正月过去,便入了春,万物复苏,寒气渐消,天气一日日暖起来。
秀秀原想着挑个好天气,在院中将捂了一冬的被子拿出来晒,谁知想法刚冒出头,第二日便下起雨来。
开始淋淋漓漓,后来竟越来越大。
秀秀冒雨给自家的鸡鸭搭了个隔风挡雨的小窝,半边身子几乎湿透,跑到屋檐下,将伞放下,一边拧衣服上的水,一边道:
“好怪的天气,从没见入春下这样大雨的……阿嚏——!”
崔道之望着外头渐成倾盆之势的雨,随手扔了一方巾帕给她:
“擦擦吧。”
秀秀笑嘻嘻地接了,扭头回东屋去换衣裳,她一边解衣带一边想,等雨停了,她便出城去挖些春笋来给二哥哥下酒,也不知他喜不喜欢吃这个。
三日后,终于等来天气放晴。
秀秀背上一个小竹篓,去借郑伯家的牛车,雀儿听说她要去挖笋,原本萎靡的眼睛一亮,转头瞧向郑婶。
郑婶拗不过她,“死丫头,别给你秀秀姐姐添乱,早些回来,明日还要去瞧你姐姐。”
雀儿点头,表示知道。
秀秀甩着鞭,载着她往城外后山的竹林里去。
山林松脆,绿意盎然,空气中满是竹子的清甜香气。
一路上,雀儿像是从笼中被放飞的小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秀秀笑她:“你今日吃什么了?话这样多。”
雀儿倚在她后背上,哀叹一声:
“秀秀姐姐,你不知道,我这几日可是憋坏了。”
一问何事,雀儿立即开始大倒苦水。
原来是她一个嫁到隔壁县的表姐小产,想见家人,雀儿便和郑婶一道去陪着住几天,以免她想不开。
“我那表姐夫忒不是个东西,虽说是我姐姐的青梅竹马,但原先他家里穷的叮当响,姨妈姨丈本不同意两人的婚事,但姐姐非要嫁给她,若他从此对她好便罢了,谁知——,哎……”
“谁知他后来做生意有了钱,又遇见了另一位姑娘,两人互为什么知音,后来他便将那女子娶回家做了平妻,我姐姐就成了那个多余的,她伤心之下,便小产了。”
秀秀听得唏嘘,不禁轻声道:“怎么能这样呢……”
雀儿气愤不已,两颊鼓鼓:“是呀,怎么能这样,他简直不是个人,每回见姐姐都没个笑脸,若不是为了姐姐,我一刻也不想在他家里待。”
一路上,雀儿不住地咒骂那个娶了她表姐的男人,秀秀心里也是压不住的气愤,更多的,是为雀儿的表姐难过。
当初怎么就看上那么一个男人了呢?
秀秀一时心里沉甸甸的,忽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二哥哥对自己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是不是也是因为不够喜欢呢,倘若将来,他碰上了其他的姑娘,喜欢上了人家,将她抛下,她又当如何?
秀秀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到了。
她赶忙甩甩脑袋,这些日子总是担忧自己和二哥哥的将来,也学会自己吓自己了。
那只是旁人的经历罢了,同她并无干系。
刚下过雨,山路湿滑,秀秀将牛车拴在了山下的一棵竹子上。
拍拍牛脑袋,拿起小竹篓和锄头,秀秀拉着雀儿便开始挖笋。
春雨过后,笋冒头极快,秀秀差点被一颗春笋的笋尖给绊倒,还被雀儿好一顿嘲笑。
秀秀轻嗔她一眼,扬起锄头。
两个人挖了半个时辰,累得浑身冒汗,将春笋全搬到牛车上后,秀秀坐在车上用袖子擦汗,忽然眼睛瞥见远处有几株迎春花开得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