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巧茗不解道。
巧茜却又反口道:“哎呀,其实也不是那么急啦。”
巧茗这一回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既然不急,那还是等大哥回来……”
“不行不行!”巧茜急道,“姐姐……你别欺负我呀!”
她倒是会撒娇,可巧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管问道:“那你倒是说啊,什么事情嘛?”
巧茜原只是微微晕红的面颊,这会儿红得像个熟透了的石榴,“姐姐,姜师母有没有和你说起过,阿鹤明年参加秋闱,姜家大哥后面便要参加春闱?”
“你说的是姜凯之?”巧茗打量着巧茜神色,心里已经猜出了几分。
巧茜果然点头道:“嗯,姜大哥说他后年就二十岁了,也是时候成家立业。春闱的事情,他会奋力一搏,若是高中了,便谋个官职。若是当真不幸,落榜了,他也不打算再耗时间,打算在京城里找个差事,趁着年轻多攒些钱,过些年盘个铺子做些小生意,反正不叫妻儿吃苦的。”
巧茗蹙着眉,故作不解道:“听起来倒是个有成算的人,也是个好男儿,没有读书人的酸腐,也不会只顾着自己的前程,不事生产,叫妻儿受累。不过,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姜大哥想跟人合股做生意?所以,你才来问我?这出钱嘛,我倒是没问题的,我私库里有些皇上赏下的银钱,放着也是白白放着,你又说他是小本生意,我想就算亏了,也亏不了多少,嗯,这事儿我应下了,你只管告诉他没问题就行。”
她押一口茶,又想起什么似的,“你不是说,大哥之前给家里置了几亩田,一直收着租子,你们平日花销不多,也攒了些银两么,若是觉得他靠谱,不如巧茜你也入上一份股,你掌着家,理着钱财,就得琢磨让钱生钱才是道理。”
巧茜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显然已经呆愣了,好半晌才回神道:“不,不是借钱,姜大哥很有骨气的,他连姜先生和姜师母的钱都不打算要,说是要自己挣下钱来,才会开铺子呢。”
巧茗点着头,更是赞许,“那么更加难得了。”
“姐姐,”巧茜有些着急,跺了跺脚,揉搓着衣袖,嗫嚅道,“是姜大哥想提亲……”
“哦,他看上哪家姑娘了?”巧茗拿帕子掩着嘴,生怕遮不住笑意似的,“可是要我帮忙说媒?这就更没有问题了,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多跑几家都可以,也算报答姜先生教导阿鹤那许多年。”
巧茜低头咬唇,声音细弱蚊蝇:“他想向梧桐巷林家二姑娘提亲。”
“啊——”巧茗故作惊讶,“你还那么小……”
“我不小了,”巧茜更着急了,“我只比姐姐小一岁,姐姐如今都要做娘亲了。”说完了又自觉不妥,改口道,“我们也不是立刻要成亲的,最快也是他春闱之后,那都是后年了,到时候我都十六了,比姐姐现在还大了呢。”
“哦,既是不急,我看还是等咱们找到大哥后再说吧。”巧茗故意逗她。
巧茜果然当了真,“可是……可是……”
她到底是个女儿家,若是这会儿自己说很着急,面皮上总是不好看的,但对面坐着的人是自己的亲姐姐呀,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呢。
巧茜咬咬牙,把心一横,“我只是想,早点把事情定下来,好让姜大哥安心,他毕竟读了那么多年书,若是能高中,当然还是最好不过的。”她从前还担心当官复杂,姜大哥一个人没有门路,没有依仗,会被人欺侮,但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姜大哥将来会是皇帝的连襟呢,他们也不求因此便得到多少提拔与照顾,至少旁人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断不会无故欺负人就行了。
巧茗却道:“啊,如果这么点事也能搅得他不能安心读书,耽误了前程,如此心智不坚的人,我看是不能托付终身的。”
巧茜愕然:“姐姐……”两个字说完,竟是接不上旁的话来,原本通红的小脸变得惨白。
“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巧茗松口道,“我呢,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去,到时候派人给你送个信,咱们跟姜师母约个日子,把亲事定下来,好了吧。”
巧茗怀着孕,巧茜不敢胡乱碰她,只嘟着嘴瞪她,“你都快要吓死我了!”
巧茗只是笑,“不过呢,你也知道我这身子,也不知道皇上肯不肯让我出宫去,我试着说说,若是他不同意,恐怕姜师母他们就得进宫去提亲了。”
“去哪都一样的。”巧茜喜上眉梢,满口应承道。
巧茗看着她笑得毫无心机的模样,竟然也感染了这种单纯的愉快,之前被种种阴谋纠缠不断,几次命悬一线的阴云不知不觉从心中驱散开来。
太后的生辰在重阳,九月初九。
虽然她向来不喜热闹,又不是封五封十的岁数,所以并不打算大排筵席。
但身为皇帝,至少也要回到宫中去见上嫡母一面,道一声贺,送一份礼。
因此,在巧茜他们离开不几日后,韩震便带着巧茗启程回宫去了。
巧茗回到京师的头一桩事,便是依约去梧桐巷林家给巧茜定下婚事。
韩震虽然答应了让巧茗出宫,却是有条件的,那条件便是他也要跟着一起去。
姜师母早早便等在了林家。
她原本听说有可能需要进宫提亲,可是吓得不轻,那日在山脚粥棚里,那十几个紧握着绣春刀,凶神恶煞似的侍卫太令她印象深刻了,当真是最好一辈子也不要再见到这些人的,可听自家老头子说,皇宫里至少有几千的侍卫……
“从前我只觉得,林家的姑娘都懂事,又能干,咱们也是小户人家,没得好嫌弃人家,大家好好过日子就好,但如今,巧茗那样出息了,咱们是不是太高攀了?”姜师母当时有些犹豫,与自家老头子姜筠商量起来,“要不要劝凯之熄了心?”
“你不是说巧茗半点不见骄矜,虽说举手投足看起来和当年是不一样的,但性子还是那样好,夸赞得不行吗?”
“性子好是性子好,你说她都怀了皇帝的孩子,万一生个皇子,说不定就会封后,那皇后的妹妹是什么封号啊?到时候妻比夫贵,对他们小夫妻两个是不是也不好?”姜师母越想越不安。
“咱们凯之从小便和巧茜情投意合的,又不是奔着人家富贵了才去的,咱们不贪图她们什么,问心无愧,自食其力,日子怎么就过不好了?你不是天天都往对面跑吗,你可觉着巧茜从行宫回来性子就变了?若是没有,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姜筠给老婆子派了一堆的定心丸。
姜师母也觉得丈夫说得合情合理,后来又听说巧茗会回家来,不用她进宫,更是安心了许多。
谁想到,她不用进宫,皇帝却亲自上门来,而且还是微服,没人戒严清人,姜师母什么都不知道,在林家堂屋等来了巧茗时,看到她身后跟着一个锦衣玉冠的翩翩公子,起先还以为又是侍卫,可又没有带刀。
等听了巧茗说了一声:这是陛下。
姜师母便开始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偏偏韩震还冷着一张脸,越看越让人害怕。
巧茗知道这怪不得韩震,他平日也是少言少笑的,但宫里的人和他相处惯了,皇帝这个身份本身带来的心理上的压力自然不那么重,他再冷着脸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放在头一次面圣的姜师母身上就完全不一样。
最后,只能好言好语的哄着韩震去了东厢书房,和休沐在家的林鹤谈论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