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思道眼若冰霜,眉间却微微蹙起:“她如今哭也好,等她哭一阵之后,便不会哭了。”
想来她这段时间失望至极,都不会再来找他了。
崔思道看着开得绚烂耀美的紫藤花,眼神空茫。
莫玉笙闷闷不乐了好几天,她一直忍不住想,师兄是否真的喜爱那个沈西柔。
她好多次告诉自己,父亲去后,师兄带她到京城,也并未收她的钱财,就供她吃喝,往日她不舒服,他亲自看护,她爱吃的东西每次饭桌上都有……
若是他真的将她当做妹妹,那他对自己也不错了,他唯一错的一点儿,只是他不喜欢她。
可是人的喜好情感,又没有办法控制的,这不能怪师兄,毕竟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也没什么错。
莫玉笙一直这样开解自己,让自己不要总是烦躁,可是她脑海里,依然是师兄同沈西柔那个骄傲跋扈的人凑在一起,说亲密话的场面。
这般自我折腾了几日,绿萝见到宋箬的帖子,如同得了圣旨一般,急忙拿着花笺,疾步走到莫玉笙院中。
人还没到,她就高兴道:“姑娘,宋姑娘给你下帖子了!”
红药心里松了口气,在一旁笑道:“春日短暂,从古至今人都惜春,说不定宋姑娘约您出去踏春散心呢!”
宋箬是宋太医的女儿,也是莫玉笙认识的好友。宋太医宋敏之是父亲在京中的知交,他医术高明,算得她的半师。
他共有一对儿女,分别是宋箬和宋幼文。
宋敏之虽在宫中任职,却也有一副好心肠。他有时会带着一双儿女和莫玉笙去采药,又会隐去姓名,带他们去义诊。
莫玉笙听来了她的帖子,倒是强打起精神,接过绿萝手中的信,仔细看了起来。
她看完信,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阿箬她约我去帮忙干活呢。”
红药忙问:“那姑娘去不去?”
莫玉笙站了起来,笑道:“自然要去,不去的话,下次她定然会抱怨的。”
她觉得出去和忙碌,总能让自己少想师兄,这样她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莫玉笙说着便去换衣裳,梳头发,也不要红药和绿萝动手帮手。
红药和绿萝见状,忍不住在心里感激宋箬。
莫玉笙收拾好了以后,十分熟门熟路的到了宋太医家。
他家在金桂巷,是一座两进的院子。
如今桂花没有到开的时节,她才靠近大门,便闻到了一股子药味。
莫玉笙抬手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就开了,扎着孩童丱发的丫头探出圆圆的小脸,见了莫玉笙她高兴的笑了起来。
“莫姑娘竟然这么快就来了!我家姑娘以为你明日才来呢!你快进来吧,她可想你了!”
秋盈是徐大娘家的女儿,她父母都在宋太医家帮工。
莫玉笙摸摸她的两个小揪揪,从荷包里递了块糖哄她,然后捏捏她的小圆脸道:“秋盈真会说话,小嘴真甜。”
走近院子里,宋箬穿着一身素雅的青衣,头发尽数用一根银丁香簪子挽了发髻,她卷起袖子,正在翻晒着竹筛子里的蒲公英和车前草。
听到莫玉笙的声音,她立即惊喜的抬头,露出稍显英气却不失俊俏的小脸:“笙笙你来啦!”
她看了眼偷偷捂着腮的秋盈:“这丫头哪里是嘴甜,她是哄你的糖吃,之前还吃多了糖牙疼呢。”
莫玉笙叹气:“早知道就不给她吃了。”
“姑娘说过,世间难买早知道!”秋盈捂着腮,笑嘻嘻的走到一边筛子便,帮忙干活。
莫玉笙好笑:“这小丫头,没心没肺,我这是为了谁?”
秋盈讨好的笑了笑。
院子里一半儿都放了筛子,分别晒着处理好的蒲公英和车前草,莫玉笙也翻起袖子站到宋箬面前,帮忙翻晒。
宋箬头也不抬:“这帖子刚下,我还以为你要下午或明日才到。”
莫玉笙笑了笑,露出甜滋滋的梨涡:“我想早早来任你驱使啊。”
宋箬忍不住歪头蹭了蹭她的肩:“果真是我的小心肝,就是心疼我!不像我家那个傻弟弟,看着文文弱弱,不认识的都说他内秀,其实他实在是呆瓜一个。”
莫玉笙敏感的嗅到一股微腥的味道,她顺着味道抬头,却见宋箬的傻弟弟宋幼文正在天井最外边,用米炮制水蛭。
他能一心二用,旁边还放了一本医书,过一会儿,他就看一眼。
明显他听到了宋箬的话,于是宋幼文木着一张白净的脸看了眼宋箬,又朝莫玉笙笑了笑:“我姐姐脑子有毛病,莫姐姐你别把她失心疯的话当真。”
他边说,边利索的将炮制好的水蛭放到木板上,将不能用糙米分开。
宋箬见他忙着,不能动手收拾他,只能一个劲的数落:“他今日倒是不呆了,还能反驳人了。只是他脑子却被驴踢了,浑浑噩噩的,连话都不会说了,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莫玉笙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宋幼文处理好东西,净手后拿着医书走了过来。
莫玉笙知道,宋幼文对医术的喜爱无人能及,他天分也高,不仅会看病制药,连制毒也有一手。
只是他过于沉浸在医术当中,不爱同这个年纪一般的少爷去游玩,也不爱和陌生人交际,便显得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