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不是白瓷更似杂草
晚上近七点,哈月正常关店锁门,然后步行到与薛京约定的晚饭地点。
下午她已经给赵春妮打过电话,告诉她自己晚上要在店内理货,叫她和斯琴大姨不用等自己吃饭。
周二赵春妮情绪失控后,当天上午哈月便带着母亲坐车来带绥城市医院看诊,检查结果不理想,核磁共振显示,赵春妮的整个脑组织都出现了大范围的萎缩,其中颞叶、海马萎缩相对比较重。
这也足以解释,为什么她近期开始频繁丧失记忆。
小城医生对这种检查结果的病人没有治疗建议,只有护理建议,将危险物品远离病人是必要的,还有就是病人的一日三餐都要有营养。
医生得知哈月并没有为母亲聘请护工时,还特意提醒她:病情继续发展下去,病人届时将需要24小时贴身看护,一个人实在难以照顾,还是要优先考虑将病人送到专门的疗养机构。
不过绥城是没有针对老年痴呆患者的疗养院的,就算有,具有攻击性的病人也很难办理入院。
兴安街最近新开了一家彩票店,里面从早到晚坐满了无所事事的中年人,他们有的聚在一起,有的独自一人,但无一例外都在眯着眼睛研究着墙上的往期中奖走势图。
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负担的起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每一个人都可以买得起两元一张的福利彩票。
而彩票,代表着一种闪闪发光的幸运,一种咸鱼翻身的可能性,类似于社会为穷人虚构的童话故事。
哈月路过彩票店时放缓了脚步,她有些羡慕店内的顾客,以前在蓟城时,她也痴迷过彩票,一期不落,上班路上打五注随机。
家世,财富,伴侣,她什么都可以没有,只要兜里装着一张待开奖的彩票,就像是有了开过光的护身符,可以盲目地认为自己终有一天能搏到光明的未来。
每一个学过基础概率的中学生都明白,通过买彩票追求成功显然很可笑,概率小到渺茫的事件约等于永远不会发生。
但起码那时,她年轻,她傻气,她浅薄的目光还对未来心存侥幸和希望,不像现在。
周三晚上,母女俩针对赵春妮的病情发展详谈了一整夜。
哈月当然没有说服她固执的母亲,虽然她花了几个小时大费口舌,用举例子摆事实的方法告诉赵春妮蓟城可能会有更好的治疗方案,但赵春妮看到医生诊断的结果后,只用几句话就否定了她的建议。
赵春妮说自己对女儿只有两点要求。
一,她要哈月保证,永远不会处理掉自己在绥城的房子和店面带她离开绥城。这城市再不堪,也是她的根,落叶要归根,她生活在这里,病在这里,死,也要死在这里。当年为了给哈月筹学费她卖掉了老家属于父母的土坯房,她如今就只有这一个家了,这个家是她的所有,她不要一无所有。
至于第二点,她希望哈月可以在自己完全丧失理智的时候,对她选择放弃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