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不接茬,倒是琴儿多了一句嘴:“是呢,是呢,他还仰慕咱们家司棋的棋艺来着。”
“既然是仰慕,司棋不必客气,和他下棋的时候下手狠一点,杀得他片甲不留便是。”
临晚镜笑得有些坏,这话她是听倚剑说的。从来都秉承沉默是金的倚剑小哥儿,竟然对司棋这般关注,由不得她不坏想。
某女八卦起来跟个无知少女没啥两样,可怜的景王经历了昨晚的鸳鸯戏水之后,今晚倒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孤枕难眠。
☆、【169】要个像你的嫂子
与夙郁流景同样孤枕难眠的大有人在,比如皇宫里,向来只皇帝一人,睡不过来后宫三千,时不时的为了保重身体,觞帝还要修身养性。后宫女人,常常夜枕冷被,顾影自怜。
太后就不用说了,她已经习惯了。也一把老骨头了,没滚床单的需求。皇后娘娘呢,初一十五两晚是固定的,其余时候,她要管理后宫,教养儿女,也是个忙不过来的。那些宫里的老人么,都懂事儿,四妃都有了,而且都生了孩子的,把大半的心思放在儿女身上,一小半儿放在觞帝身上。倒是像花弄莲这样的,最可怜。
新进妃子,不得圣宠,安排了她住在先帝华妃住过的月华殿隔壁——怜玉轩偏殿,最是清冷,还不是正殿。且传闻月华殿闹鬼,华妃闵月华是三尺白绫自寻短见的。她死后,月华殿就被封了。可路过这里的一些宫女太监却传月华殿里常有人声,偶然还能看见人影儿,偏偏巡逻的宫廷侍卫什么都查不到。就算不是闹鬼,也被传的入木三分了。从此以后,月华殿方圆十里,咳,不对,是月华殿周围一圈儿,都被视为冷宫。原本住在这边的妃子也都迁宫了,而皇后娘娘宽和,也没再安排妃子住这边。
可是,花才人不一样!她是被陛下指名道姓地安排进去的,想不住都不行!
住在一座闹鬼的宫殿隔壁,名字还叫什么“怜玉轩”,让花弄莲不生气都难。
特别是,现在眼前还冒出个把她逗得恼羞成怒的人。
“这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花家的脸都丢尽了。”花弄影勾起唇角,牵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这个自以为是的妹妹,他已经烦透了。
现在更好,跑太后寝宫去算计景王,却反被人家丢给觞帝,白白便宜了个老男人。没错,在花弄影眼里,觞帝已经足以称之为“老”了。
实际上,觞帝还不满四十。
“你大半夜夜闯后宫,便是来看我的笑话?”花弄莲好不恼怒,她不想进宫也进了,上面交代的事情没办好,还把自己白白搭了进去。这会子原本应该是依靠的兄长,还一副冷嘲热讽的语气,以为她很容易么?
“看你笑话?”花弄影冷笑一声。
好妹妹,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啦。本少主只是顺道来皇宫放放风!
“难道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花弄莲眉头一皱,这个兄长就没让她顺心过,从小到大,只知道和她作对!她现在吃了亏,他作为兄长,不仅不帮自己,还来看自己笑话,更有落井下石之嫌。
“你近来愈发蠢了,我只是进宫提醒你一句,不要为了别人把全族的身家性命都赔进去!”说到那个“别人”的时候,花弄影的语气是格外的阴冷。
花弄莲面儿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被撞击出了个大窟窿。
他是怎么知道的?死死地盯着花弄影那张好看得有些过分的脸,她不理解,也无从查起。花弄影到底是在诈她,还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花少主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进宫服侍陛下,也是光耀门楣的好事,怎么会危害到全族?”花弄莲是强打起精神与花弄影打马虎眼,就盼着他还不能确定那件事,只是在诈自己。
可惜,花弄影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光耀门楣?你是在开玩笑吗?谁家女儿上赶着给人当贱婢还能光耀门楣的?”别怪他嘴毒,花家在宫里的这位姑姑一向与他亲厚,一般家族也没有送两代女儿进宫的先例。何况,这个真的是上赶着献身的,让花弄影尤为不喜。
噗……花弄莲就差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了。什么叫做上赶着给人当贱婢?虽然在普通世家里,当个妾说得难听点确实就是贱婢,可在皇家,那就不一定了。难道,外面有人会说贤妃,德妃,淑妃这些位份高的妃子都是贱婢么?她们哪一个不是手握一方生杀大权?肚子里跑出来的还是这夙郁尊贵的龙子龙女。
偏偏到了自己这儿,不过是错了一步,就被自家兄长说成贱婢了。对于这个与自己不是同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哥哥,花弄莲都快要恨死了。她娘是继室,花弄影的娘是原配,两个小的从小就不对付。
可惜,花弄莲是个女儿,若要是个儿子,按照花家家主的心态,两个都是嫡子,就各凭本事了。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花弄影继续开嘲讽技能,他这个技能点八百年前就点满了的,“你不是光耀门楣来的,而是想把花家的颜面扫地哇。”
花家女儿再不济,也不会上赶着献身为妾。就连姑母,也是应召入宫。不过是皇帝身侧必有花家一女的惯例罢了。
“你还在乎花家的颜面吗?先置花家颜面于不顾的可不是我,要说让花家颜面扫地,也是哥哥在先,妹妹跟着效仿而已。”花弄莲的诡辩技能上不满点,只能破罐子破摔。
“你倒是聪明,知道拿本少主的错处。”花弄影冷冷一笑,也不和她多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你亲娘也还在呢。”
花弄莲这姑娘比较冷血,亲爹都能不顾,可那生了她养了她的娘,却是她的一大弱点。花弄影是在提醒她,如果在宫里犯了错,在宫外连累的可就是你娘了。
生出这么个奇葩女儿,估计她娘现在也是悔不当初了。
说完最后一句,花弄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花弄莲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面目狰狞得可怕。
大半夜的,照例说都夜深人静了吧。偏偏将军府还不得安宁。
纪小将军刚要歇下,房梁上倒挂个人头下来,眼睛圆瞪,舌头伸出来,怪可怕的。幸得纪醒空胆子大,否则还真指不定被吓死。
他没被吓到,却是当今拔了剑。如今在家里呢,没用那柄银枪,剑也是挂在屋子里的装饰品。
一剑还没挥过去,便被一把银灰的辫子缠住。
“哇哇哇,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老头子来看你,你竟然拔剑相向!我要去我乖徒儿那里告状!告你不尊敬长辈!”辫子缠住剑身,竟然让纪醒空动弹不得。
他还没来得及看来者何人,对方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前辈,是您啊。”终于辨认出装神弄鬼的是谁了,纪醒空心里松了口气,剑也松开了。
那剑还缠着绝无悔的辫子,却似木剑一般,对他的辫子丝毫无碍。
“你这坏小子,你差点抹了老头儿我的脖子!”他把辫子收回来,把那把破剑(人家那剑可是御赐的喂)扔地上,气呼呼地一屁股坐椅子上。
纪醒空无奈地苦笑,他对绝谷这位老谷主是一点办法没有。偏偏他还是晚晚的师父,就更不能对他不敬了。自己每次都让着他,把他好吃好喝地供着,到头来,还要被冤枉。
“方才一时情急,没想到是前辈,还望前辈恕罪。”算了,反正他都是晚辈,这位他也玩儿不过,索性伏低做小。
这不,绝无悔是个老顽童的性子,若是纪醒空与他对着干,他倒是起劲。可纪醒空偏偏不像他那个小徒弟,喜欢逗他老人家跳脚。人家乖乖的,他也只能说一声“无趣”,此事便揭过了。
呵呵,你要是换了临晚镜,看今晚不把你弄哭了,她还不会准你走。
现在想来,到底是师父教了徒弟,还是徒弟影响了师父,倒是说不好了。总归是,这师徒二人爱逗人的毛病,就是人类的劣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