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眼的布巾湿润,他咬破舌尖,让血腥味儿在口中蔓延,才艰难地忍下心底的渴望,克制地张开五指,手肘向后,一边做出一个抽回的动作。
一边用沙哑的声音询问:“阁下说这种话是……何意思?”
他以为自己会很好抽离被攥住的手。
结果发现……抽不动。
又稍稍用了点儿力气试了试,还是……没抽动。
楚将离微愣,下一瞬却被俞塘反客为主,翻过手腕,措不及防地把起了脉。
“少爷,您好了吗?”俞七和小寒拿着药僵在原地,面对好的跟没事人的俞塘,满脸震惊。
“嗯,我没事。”俞塘假意咳嗽几声,睁着眼说瞎话:“刚才我就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小寒和俞七:“???”
这得多大一口口水,呛成刚才那副样子??
楚将离也难以置信地听着俞塘的话,还想尝试抽回手,却被俞塘强硬地按住。
“阁下可否听过当初被灭门的神医世家俞家?”俞塘直接自报家门,并抬起另一只手制止了要说话的俞七。
“我就是俞家的大少爷,俞塘。”
“阁下也该知道医者仁心,如今病人就在面前,我又如何能……”
说到这儿,他故意顿了下,之后才咬牙切齿地说:“轻易放过你呢?”
这阴森森的语气,知道的清楚他说的是给人治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给楚将离下毒呢!
俞七和小寒在旁边听得冷汗连连。
完全不敢插嘴了。
楚将离此时内心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也顾不得分析俞塘的语气,因为他不明白俞塘怎么会直接对他这么一个陌生人自报家门,他就不怕自己是觊觎对方天生药体的人,从而伤害他吗?
他已经忘记要抽回手了,就一直在庆幸幸好自己跟来了,不然俞塘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就对方这个毫无防备的性子,实在太危险了!
俞塘望着斗笠,见楚将离不说话,便继续号脉,之后做出判断:“阁下好深厚的功力。在江湖上应当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吧?如今在下都自报家门了,阁下若是不说一说自己的身份,怕是有些不合礼数吧?”
“……”楚将离被他唤回神,心中一凛,果然只要让俞塘这个神医摸到脉门,他就没可能再隐藏住自己的功力。
“我……”楚将离连头都不敢抬,就一直低着头,被俞塘按住的手酥麻,甚至在微微颤抖。
“我叫南离。”楚将离本就不擅长说谎,此时不过一句话都说的磕磕绊绊:“我之前都是在南庐山隐居,不、不怎么认识江湖上的人。”
“南庐山啊。”俞塘暗笑楚将离说的话到处都是漏洞,便步步紧逼道:“我听闻南庐山是离月宫的地盘,我与俞七小寒此番正好要去投奔离月宫宫主,看来咱们的相遇真是个缘分,等你们回去的时候,再捎我们一程行不行?”
“???”楚将离心惊自己又说错了话,可再想反悔却来不及了。
“作为回报,我这个神医就免费帮你治病好了。”
“???”楚将离半张着嘴,干巴巴地问:“你看出,我有什么病?”
他明明是装病,所以才怕俞塘给他号脉,也是怕对方看出他装病,可现在,先不说其他的。
俞塘怎么会真的给他看出病来?
俞塘憋笑憋得难受,但仍克制着没有表现出来。
温软的手指半扣着楚将离的手腕,轻轻抚摸对方的皮肤,带起一连串的轻颤。
“南离先生,你虽然内功深厚,可脉象却很混乱,气血也在翻涌,心火旺盛,深处却隐藏着很深的忧郁,再不调理调理,怕是要落下心疾。”
“而这种病,在民间都有个通俗易懂的称呼。”
俞塘不安分的手指搔刮一下楚将离的掌心,对他说。
“叫做,相思病。”
此言一出,整个马车都安静下来。
楚将离心神剧震,慌得直接用内力强硬地抽回了手,缩回角落,很久没言语。
还是小寒率先打破沉默,说:“俞大夫,我知道相思病,这种病可轻可重,轻者可自愈,重者甚至会导致死亡。书上说过,这种病是心病,需要心药能医治,如果南离先生真的得了相思病,那我们得先了解南离先生的经历,才能找到帮他治病的方法。”
俞塘看着那边被戳穿心思后,已经胆小到想要把自己挖个地缝藏起来的楚将离,轻叹一声,点头道。
“是啊。”
“但是看起来,南离先生似乎并不是很想让我们了解他的过去。”
……
之后直到到达三水镇,楚将离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既没有答应要让俞塘帮他治病,也没有说要带着俞塘等人去南庐山。
他只是像一尊雕像一样沉默地僵硬地坐着。
一只手悄悄握紧被俞塘抓过的手,反复摩挲。
仿佛一个饥渴的病人,贪婪的汲取那一丝残留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