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昭放下茶盏,目光微凝,“笑自己,看你没心事就觉得什么都好。”
雪梨刚缓下来的面色又蹿红了,静了一会儿,他才轻轻地又说:“朕还是……有机会的吧?用不逼你的法子,有机会没有?”
雪梨心里一紧。
她两脚互相蹭着,木头磨出的声音咯噔咯噔。磨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把手里没吃完的点心放下了。
见她站起身小步挪到自己面前,他便知道她有话要说,甫一见她要屈膝要跪他就把她拦住了:“你说就是了。”
口吻平静,但他心里其实也乱成了一片,思绪飞转地在猜她要说什么。
——最坏的结果,就是她已经有心上人了。
雪梨站在他眼前,心底试图摸清自己对他的心思一起说出来,但还是无果,于是静了许久,她也只能说:“奴婢也不知道自己对陛下……是什么感觉。”
谢昭蹙蹙眉,一点头宽慰她:“嗯,没事,朕不急。”
她咬咬嘴唇:“但是……奴婢有一件事……”
他气息浅屏:“你说。”
她忸怩着犹豫着,心下一面觉得该说,一面又不敢开这个口。好一会儿,再抬眸时却见他仍是神色温和未有不快,她终于垂下首,闷头道出一句话来:“奴婢进宫之前,家里头……是有婚约的。”
谢昭微怔,全未料到她说出的是这么一件事。
☆、第94章 亲近
回到内殿坐下后,皇帝又开始时不时地自己笑出一声了……
陈冀江在旁边斜眼瞧着,心下直揶揄说陛下您真行,跟阮姑娘在一块儿什么都能笑。您要是把给她的笑匀一成出来给其他人,宫里就不会传您“喜怒无常”了好吗?
不过这话他也就是想想。哪怕就是一成,匀给别人,凭什么啊?
阮姑娘就一个,所以才显得她不一样呢。她能干的事旁人都不能,要不怎么就她入了陛下的眼呢?
陈冀江心里头掂量着这个,旁边,皇帝禁不住又笑了一声。
这个呆梨子!
她一副鼓足勇气的样子,把有婚约的事跟他说了。然后他就问了:“夫家是什么人?”
雪梨想想,摇摇头:“不知道。只知是家里的故交,我没见过人,爹娘给定下的。”
他又问:“那夫家住哪儿?叫什么?”
她还是摇头:“不知道,那会儿还小也不太懂什么终身大事,听爹娘说完扭头就忘了,根本没多打听。”
——向她这么有魄力的人估计也不多!
罢了,本来就不该指着能从她这儿问明白的。谢昭无奈,还是得着御令卫去打听。
其实这事按着他自己的想法来,他根本不用理会她从前的婚约——他到底是大齐的皇帝,他想留她在宫里,就算不跟她爹娘打招呼外人都说不了什么。
不就是皇帝扣个宫女么,多大点事啊?
但是雪梨说那番话的时候神色特别诚恳,她说:“奴婢不怕一直留在宫里,奴婢也觉得那个夫家不管是什么人……肯定是不如陛下好的!但是陛下您知道吗?如果您直接把奴婢扣下了,家乡的人没办法怪奴婢自己不回去,就会骂陛下您不体察民心,弄得宫女进宫就回不去了!”
她说完满是担忧地望着他,特别认真地为他的名声担忧着,眉梢眼底全是诚恳,弄得他本来想跟她解释其实不用担心这么多都忍了。
——她是为他好,他干什么不领了这个好意?再说,若只是因为两家交好订的婚约就算了,但万一人家牵扯个救命之恩什么的大事在里头,他直接毁了这约也不合适,还是平和地办妥为好。
于是他应下的也很诚恳,答应她去弄清楚她之前的婚约,好好地跟原本订婚的夫家退了婚再说别的。
然后他又说:“但你也给朕一句准话。若是没有别的婚约束着你了,你会愿意跟了朕么?”
那个梨子一下就脸红成苹果了,在他面前支支吾吾半天,特别特别含蓄、特别特别小心地说了一句:“从进宫到现在,陛下是待奴婢最好的了!”
谢昭回想着,又“嗤”地笑了一声。接着可算意识到自己失态太过,他正了正色,然后吩咐陈冀江去传个话,让御令卫差一个小旗去雪梨的家乡查查她先前的婚约到底是怎么回事。暗查就行,别大张旗鼓地吓着人。
一个小旗手底下有十个人,去查这点小事,足够了。
雪梨闷在侧殿里,脸还在一阵阵地泛红——她觉得她这辈子脸红的时候都没有这几天多!这几天简直红得下不去了!
她本是清清楚楚地觉得自己没想明白这事来着,但被他那么言简意赅地一问愿不愿意……她也不知她怎么鬼使神差地就说了那么一句话!
好丢人好丢人……
雪梨瘫在榻上觉得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应该去补救一句“不愿意”,但怔神地想想,又觉得说不出来。
不止是害怕,心底好像也是真不愿意说这句话。
她的心扑扑乱跳着,傻眼望着殿顶复杂的花纹,心里比那花纹才复杂。
自己到底喜不喜欢陛下呢……
雪梨郁闷地抽抽鼻子,心里默默地数似乎可以列为“喜欢”的事情。
——看到他爱吃她做的东西,她可开心了!
头一件事就想到了吃,雪梨心里立刻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调转思路努力去想别的,接着又想到:跟他一起用膳,她也心里甜滋滋的……
怎么又是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