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小半碗汤后,皇长子轻一咳:“母后……”
皇后:“嗯?”
谢沅静静神:“儿臣晚上要去紫宸殿跟父皇学着看奏章,就不多留了。”
“哦。”皇后点头,“你去你的。”
谢沅又说:“可能睡得比较晚。这个……江鲢汤,儿臣能不能带一些走?”
皇后浅笑颔首:“红糖,去厨房呈些来,让张随才跟着皇长子去。”
之后又恢复安静,众人沉默地用着宵夜,而后各自告退离开。
谢泠主动提出在椒房殿陪母后睡,但是皇后说:“你自己休息去,我要抱着鱼香。”
谢泠:“……”
退出殿外,几个孩子一琢磨,去紫宸殿轮番磨父皇好了。
连酸梅都可以一起,反正阮跃也在紫宸殿呢。
几人就气势汹汹地一道去了,到紫宸殿外时,宫人们一抬眼就瞧出这几位神色都不对,见礼的词一点都不敢省:“平安帝姬万安、皇长子殿下万安、皇次子殿下万安、柔安帝姬万安、皇三子殿下万安、阮夫人万安——”
排序还数得挺清楚。
他们进了殿,皇帝搁下笔,目光睃一睃眼前的一群:“有事?”
阿杳挥手让宫人们都退出去,低着眼皮道:“父皇,母后今儿可又搂着鱼香睡了。”
谢昭挑眉不悦。
阿杳续道:“您和母后又不跟我们说是什么事、又非要这么僵着,我们真能不管吗?”她顿了顿又说,“可都快四天了。”
两个人从来没有连续四天不见面过。哪怕是皇帝最忙的时候,也总要抽空一起用膳说话什么的。
皇帝冷眼睇着她:“你瞎掺合什么?一日里都为这个跑两趟了,你也不嫌……”
“累”字未出口,一碗汤从侧旁递到了面前。
皇三子谢润在旁笑嘻嘻的:“父皇,这是母后做的汤。母后说父皇和兄长晚上还要看奏章肯定很累,让我们带些汤过来。”
其实母后并没有说这话,这话是大哥教他说的。
大哥教他的时候跟他说他年纪小,说出来的可信度要高一些。
皇帝眉心微蹙,视线一划他:“准不是她说的,搁下。”
……哎嘛父皇您是母后肚子里的蛔虫啊?
谢润叹着气把汤放下,愁眉苦脸地回到大哥身边站着。
谢淙看看他,沉沉脸,一揖:“父皇,您就是不让我们多这个嘴,也把原因告诉我们啊……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我们当儿女的哪能眼看着父母都不高兴还装看不见?”
“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皇帝说了句挺常见的话,一下堵得谢淙没词。
他和柔安帝姬才十二岁,父皇说他们是小孩,他们还真没辙。
皇帝又看向酸梅,一脸不耐:“他们多管闲事,你个嫁了人的也来帮着当说客?”
酸梅毫无防备地挨了句训,僵了僵,跪地一拜:“陛下,若不是了不得的事……求您别跟皇后娘娘僵着了。妾身今天一到长秋宫就觉得皇后娘娘整个人气色都差了,连笑脸都少了,干什么都恹恹的提不起劲儿来。皇后娘娘本就在……”
酸梅一觑旁边的三位皇子,把“来月事”三个字咽了,垂眸改口说:“这会儿心情不畅挺伤身的。”
酸梅都直接扯到影响身体安康的大事上了,众人都觉得,这下够了吧?
皇帝面色铁青地闷了半天,末了吐出一个字:
“滚。”
把几个小辈轰走之后,谢昭神色阴晴不定地默然静坐了好一会儿。
两个人间的事总有别人过来旁敲侧击,即便知道他们是好心,也还是觉得怪烦人的。
他阴着脸扫了手边奶白色的鱼汤一眼,心里冷哼:不喝,那女人蛮不讲理。
于是继续看奏章。
看了三五行,鱼汤的味道悠缓地飘入鼻中……
又鲜又美的味道,仔细去嗅,能嗅出些许简单的调味料的感觉,但又并不遮掩那种鲜香。
好像只是闻上一闻都能知道所用的鱼肉必定很嫩,谢昭不自觉地睇了眼汤碗……
一片花白的鱼肉翻在汤面上,果然很嫩!
啧,江鲢。
他的目光定在白汤和鱼肉上沉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将碗端了起来。
她不讲理归不讲理,手艺还是没的说的。
再说,那天的事其实也……
谢昭抿了口汤,温缓的热意沁入喉中。
唉,这么好的手艺,想也知道她做菜的时候肯定是十分的投入、万分地想将菜做得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