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电话响起。
庞贝罗等铃声响了三次以后才站起来往办公室走去。
骨头和刀子被他留了下来。
我抓起骨头像庞贝罗那样将尖端抵在拇指指腹端详。这根骨头看起来像把剃刀,削的刀工很好。整体来说是把重量刚好,胡桃般的断面也握得顺手的刀子。
庞贝罗低沉的声音传入耳里。
我蹑手蹑脚地往连结大厅与办公室的走廊靠近,专注地聆听。
「结论已经出来了。帮我转告一件事,是不是有这个必要我想自己决定。我接下来会很忙。」
庞贝罗对着话筒另一端的人的口气并不好。
「客人被杀的事我也无能为力。对方没有企图抵抗的样子,但是是我……」
我叹了口气,回到桌边坐下。
接下来的话我已经不想再听了。
「菊千代。」
菊千代听我喊它,随即从骨头上抬起脸。
「笨——蛋——」
它打了个大喷嚏,便又埋首于骨头上,发出有如抱怨的啃咬声。
「不能喊笨蛋。」
庞贝罗不知何时来到了我旁边。
「是喔。」
「它听得懂这句话。」
庞贝罗似乎发觉了骨头和刀子的位置和刚才不一样,但他没说什么就拿了起来。
「我不认为自己比你好。卑鄙的暗杀或行刺我做过很多,也做得很腻,所以才开始从事这种繁琐无聊的事。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因此从这一点来说,我或许还算幸运。就像你说的,这份工作没什么大不了,和喂给一匹快死的驮马一顿丰盛晚餐并没有什么差别,而且你也看到了,在这里什么事都会发生。我对这一点无能为力,但我无法忍受一个蠢女人在做了蠢事之后,我却要拿着扫帚将散落一地的脑浆与头盖骨碎片扫起来,跪在地板上用抹布将血渍擦干净。如果死的是客人,我可以叫你去收拾,但如果是你被打得支离破碎,善后的人就只能是我。上一个女人的脸皮就被挂在那台自动点唱机上面,小鬼因为想要她的耳环,还连同她的耳垂一并割下。对我来说,我并不想看到三天后当我一边甩着平底锅,一边将汉堡肉翻面的时候,你已经倒在血泊中,头脸不仅被切得四分五裂,还被拿去当装饰。」
「我会小心的。」
「那最好,而且要非常地谨慎。今天也有客人上门,里面有看你不顺眼就杀了你的人,也有看你顺眼会想杀掉你的人。」
「那我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要做,像平常那样就好。需要特别谨慎招待的人就听我的指示。」
Ψ
第一个来的是个穿着干瘪的西装、戴黑框眼镜、头发稀疏的男子。他沉默地在柜台前坐下,指着菜单上的起士汉堡和炸薯条。
在我按了铃,将点菜单夹在柜台的夹板上时,又有客人来了。
「欢迎光临。」
我说完抬起头时对上了一堵肉墙。那是一名像摔角手那样魁梧的男子,头部和身体对照起来显得相对得小。
他猛地往我胸口推了一下,让我倒在地上。
「你摔倒了。」
「嗯。」
「因为我推你所以你摔倒了。」
「是的。」
「会痛吗?」
「不会痛,但是吓了一跳。」
「不会痛。」
在他话说完之前,我已经看到一只固若岩石的靴子往后拉。
我往旁边一滚,靴子像大钟的钟槌似地扫过我的上衣。被那种东西直接击中身体的话,肯定会出事。
「说你被我推倒了。」
「我被你推倒了!」
「杰路!」
厨房里传出庞贝罗的声音。
男子听到后立刻抬头挺胸,面向厨房。
「不要这么做,女人很柔弱,很容易坏。」
庞贝罗将盘子放在柜台上,向我招手。
趁着那个叫做杰路的男子的注意力被庞贝罗引过去的时候,我急忙走向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