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突然止了话,这适与不适,在现下这种情况下来说,还不是他镇国侯一句话的事。
在座之人也皆是想到此处,有胆子小的内侍宫女已吓得低头啜泣。
陛下尚不能自保,何况他们这些如蝼蚁一般的宫人。
上次宫变,距今也不过短短三年。
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情形,难不成今日又要再现?
有一内侍候在楚宁身侧,面色惶惶不安,握着酒壶的手也颤抖不止。
酒壶几乎要脱手而出之时,一只手自旁边伸了过来,轻轻一托,将酒壶又稳稳送回他手中。
内侍讶然抬头,看见的是朦胧灯火下,楚宁略带安抚的眼神。
她收回手,轻轻跟他说了一句,“别怕。”
而后,她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冀冷冷道:“镇国侯现在是想如何,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想杀了朕直接篡位?”
江冀没有防备她将话竟说得这么明显,面色不由微微有些凝滞。
他扫了眼匍匐于地瑟瑟发抖的朝臣们,虽然他们低着头没有看他,可那审视的目光却如有实质地敲在他心上。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有些后悔了,今日之举实在冒险。
他刚回都城便受到天子相邀,于宫中设宴。
满朝文武皆在,实在是宫变夺权的大好时机。
本想趁此机会一网打尽,杀了沈时寒的同时再彻底架空楚宁的权力,不想竟漏了个漏网之鱼。
沈时寒!
他心下顿时惶惶生起焦虑,那可是条能震天破地的大鱼。
他的顾虑自然在楚宁意料当中,她低低一笑,扬声道:“镇国侯现下是怕了吗?是了,丞相沈大人不在宴席上呢!怎么?镇国侯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吗?”
正说着,殿外便有一人匆匆赶了进来,附在江冀耳边说些什么。
江冀一言不发地听完,眉宇间的郁气更重了。
他抬眸看了眼楚宁,她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又问他,“丞相府里此刻怕是已经人去楼空了,那沈大人去了哪儿呢?是不是……”
她一顿,又意味深长地接着道:“去往皇陵了?”
楚宁这句话,正落入江冀下怀。
今日之事实在仓促,他舍不下这现成的大好时机,自然也没来得及告知远在皇陵别院的太后娘娘。
本是打算将此间事一了,便将太后请回宫中垂帘听政。
不想竟是中了他们的计谋!
江冀心下满是得知真相后被算计的震怒,只是现在箭在弦上,发不发已不由他说得算了。
更何况,他手里握着天子与满朝文武。
谁胜谁负,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呢?
这般一想,江冀的心略微宽了些许,他眯着眼看了看楚宁。
她收了笑,挺直了背脊站在高位上,正眸光冷冷地注视着他。
江冀这才恍然惊觉,他早不是三年前那个哭着发毒誓求他相助的孱弱少年了。
他现在是天子,大梁的一国之君。
可恨的是,竟是自己亲手将他送上这九五之位,亲眼看着他倒戈相向,又亲眼看着他对自己的称呼由亲昵的“舅舅”改为了生疏的“镇国侯”。
江冀目光逐渐变得阴冷可怕,他走到楚宁面前,紧紧盯着她问道:“陛下想以太后来要挟臣?那可是你的生身母亲!!”
回答他的是楚宁猝然拔匕刺来的手,匕首直指而来,正对着他的胸膛。
然而江冀纵横沙场几十年,这般举止在他面前实在小打小闹一般。
刀身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被江冀一把握住,反扣手往回一推,直接扎进了楚宁的左臂上。
鲜血霎时涌出,楚宁闷哼一声,捂着受伤的手臂连连后退,被方才端着酒壶的内侍忙忙伸手扶住。
第91章 得意的楚宁武功差
这已然是弑君了,底下的大臣再也按耐不住,有不少想要冲上来护君的,皆被身后的侍卫按倒在地。
孟恒首当其冲,亦被身后的李洵拽住了手。
他诧异回头,看着李洵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是镇国侯一派?!”
孟恒是朝中少有的中立之人,或者说,是少有的固执己见,墨守陈规之人。
他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一心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是以上次沈时寒强抢兵部火药一事,他才摒弃前嫌,当众为李洵争辩。
李洵不敢看他的眼,只拽着他的手半点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