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迁有些懵,“这大早上的,公子去竹清轩干吗?”
几人皆抿唇笑,秋书解释道:“公子昨夜宿在竹清轩,现在自然在那处了。”
她又道:“不止今日,以后想必公子都在那儿了。张大人没瞧见吗?我们这会子收的东西可都是要送去竹清轩的。这不是长住还能是什么?”
张知迁彻底傻了,等回过神来人已到了竹清轩了,楚宁果然在这儿。
沈时寒已经收拾齐整上朝去了,临走前垂眸对她道:“昨日的事就暂且饶了你,今日可要乖乖在这儿等我回来。若我回来瞧不见人……”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俯下身凑在她耳际轻声道:“那就不只是方才那般简单了。”
楚宁咬着唇,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张知迁又背着药箱走了过来。
脉枕搁好,他却不伸手把脉,面色凝重得看了她半晌,忽而没头没脑得冒出了一句,“你们……那个了?”
楚宁脑子轰一声便炸开了,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忍不住就咳出声来。
绿绮听见声响,自门口探了个脑袋进来问,“公子怎么了?”
“无事。”楚宁摆了摆手,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一脸正经看着他道:“张大人说的什么乱七八槽的?没有的事。”
张知迁又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不似说谎,心中紧紧提着的气才渐渐沉了下去。
手抚上脉,他语重心长道:“公子,未免夜长梦多,我们的计划还是得提前实施才好。反正公子现下也好的差不多了。”
他想了想,抬起头问她,“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日吧?”
“今日?”
楚宁想起她方才答应沈时寒的话,面上不由有些心虚,“今日会不会太着急了?要不再过两日?反正都这么久了,也不急这一日半日的。”
张知迁一听这话就炸了,“怎么不急?”
话说出口才觉得自己嗓门有些大了,觑了眼门外,见人都站得远远的才松了口气,又压低声音对楚宁道:“这还不急吗?公子都搬到这里来了,再住下去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可如何是好!”
话说得没错,可楚宁还在犹豫,“可……可是我还有些话没跟沈大人说呢!”
那些本该在除夕之夜,承天门下,漫天烟火中说的话,磕磕绊绊到了今日,也没能寻个恰当的时机说出来。
张知迁简直快急疯了,“都要走了还要说什么话,不必说了!”
他难得果决,“就今日。一会儿我就去安排公子出城,车马盘缠路引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公子也不必告诉我去处,此后天涯海角,就再不必见了。”
张知迁是打定主意不肯看着沈时寒往邪路上走的,事到如今,他便是破釜沉舟也要将他拽回来。
于是他对楚宁道:“公子此前不是问我,与张相是何关系?其实,与张相有关系的并非我,而是沈大人。”
“他乃张相独子,老师一生为国为民,在朝堂浮浮沉沉数十载,最终却落得个入狱受刑,在病榻药石中含恨离世的结局。”
他抬头看着楚宁,一字一句道:“公子,你也曾为老师感怀叹息,说他一生实不该如此。那公子又何其忍心,看着张家一脉就此凋零?难道老师一生艰难,最后魂归故土也不得安宁吗?”
“公子,你又于心何忍?”
楚宁怔怔看着他,许久才垂下眸去轻声道:“好,我听你的。”
张知迁心中大石这才算是彻底落了地。
他又看了看楚宁,见她神情恍惚,也知晓自己此番便算是棒打鸳鸯了,一面收起脉枕,一面叹道:“公子也别怨我,您的身份在此,便是我不加阻拦,您又能困在这小小的丞相府里一世,不见天日吗?”
“便是您能同意,谁又能确定您的身份不会被外人知晓?到时天下悠悠众口,公子如何自处?他又如何自处?”
“你们两个本就是错,既知是错,就该及时止损,不该错上加错。”
第169章 楚宁离去
楚宁没说话,目光落在桌案上那一盏小小的狐狸灯笼上。
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张知迁了然,背着药箱退了出去。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他便带着路引盘缠等一应物什赶了回来。
路引交到楚宁手里,他道:“离下朝还有些时辰,马车就在后门处候着,公子动作快些吧。”
楚宁点点头,而后才回过神来道:“可是……我要如何去后门?沈大人不让我出府的,府里小厮也都认识我。”
这倒是个难处,张知迁暗自思忖了半晌,目光无意间看向候在门口的绿绮。
“我有办法。”他抚手道。
一刻钟后,楚宁梳着鬟髻,身着一身月白的霜色襦裙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姑娘面施薄粉,唇点胭脂,衬得本就清致的脸庞如霜雪般动人。
张知迁回头瞧见,眼珠子顿时瞪圆了,“你……你你你……”
他这一惊一乍的,楚宁不免心虚,“你什么?不是张大人要我扮的丫鬟吗?”
“你这女装也太好看了吧?”张知迁总算捋直了舌头,将话说全了。
他绕着楚宁转了两圈,最后看向她光秃秃没有悬挂耳饰的耳垂上,不无惋惜道:“啧啧……实在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