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这样,你愿意做孟太太吗?”他依然没有开灯,眼波淡漠地看着她。
孟太太?
她心跳差一点没跟上呼吸。
他是说,作为他孟笃安合法妻子的孟太太吗?
这样的问题,算是…求婚吗?
就在这片闪着晚归车流灯光的黑暗中,在她裙底尚且泥泞、他下身只着寸缕的情欲肆虐之后吗?
“如果作为赵家女儿,作为迄今为止一事无成的大学生,我当然求之不得”。
“但是作为我自己”,她没有加上“作为一个喜欢孟笃安的女人”,“我不能接受”。
他让她坦诚,那她就坦诚好了。
孟笃安眼神复杂,既有惊讶,也有玩味,还有遗憾。但他没有开口,而是和她一起,在靠着沙发的地上坐下,等她继续说下去。
“私生子女这件事,在我看来又蠢又坏”,不加筛选地更换性伴,是她觉得富有男性干的最蠢的事情。
“富有女性这么干就不蠢么?”他笑笑,理顺她的头发,放在鼻尖闻了闻。
“虽说女性生理所限,又是容易得性病,又要承受怀孕的辛苦,确实不公平”,她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惊到,有点不适应地扭了扭头,“但至少怀孕这件事可以自己掌控,不会出现不想要的子女”,如果非要说“权利义务对等”,那不外乎如此吧。
孟笃安轻轻点了点头,还是伸手摸她的头发。
“如果不公开私生子女、还想正常结婚,那更是慷他人之慨”,合法妻子担心丈夫的注意力被分走,婚生子女害怕突然出现争夺家产的异母兄弟姐妹,私生子女更是要一生背负原罪。所有人的痛苦,都在为一个男人不平衡的快乐买单。
她有些烦他不安分的手,一把抓住、放回他大腿上。
“你好像没提到私生子女的母亲?”,他不再试图触碰她,轻声问道。
他当然听出了她这些话是在抨击谁,相处这么久,他也预料到她会尽量考虑所有人。
但赵一如一时很难决定怎么看待他提出的问题,尤其今天赵鹤笛刚对她道过歉。
说起来,她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她有过选择,求仁得仁吧”。
好一个求仁得仁,孟笃安在心里感叹。
“不对”,因为这个问题和她的身世太接近,她一时光顾着自说自话,忘了事情最初的缘由,“你这样问我,太不公平了”。
用一个假设性的问题,置换她确定性的回答,这不是引她主动表白吗?
他分明是在试探她,想从她的回答中反复窥知她的心意。
用当下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在勒索情绪价值。
“我吃过亏,好在没有私生子女”,他首先打消她的疑虑。
“我确实想确定你的心意,但我的问题不是随便试探”,紧接着强调真心。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可以问我任何假设性的问题,我都可以给你确定性的答案”,最后给出回报。
如此镇定,如此诚恳,如此迷人。
这是孟笃安处理问题的方式——先引对方给出最大的诚意,一旦探明,他便回馈以更大。
这个方式并不被所有人理解。
“我没想到你内心这么不安全”,很显然,赵一如理解他,“我没那么厉害,不能保证一直给你满意的答案”。
他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略带薄汗的味道——她真是个好女人,即使在这种时候,想的都是“不能一直让他满意”。
“既然刚才说到孩子”,那她不如也问几个假设性问题,“我不能生或者不想生怎么办?”
孟笃安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软了一些。
“那就不生”,他语气轻巧。
“没有继承人的话,孟家怎么办?”
“孟家还有别人”,他并不知道她会在乎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