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说话跟个大房似的”,唐霜撇撇嘴。
“实在不行就让孟笃宣帮你出钱吧,反正也是他让你来的”,赵一如知道唐霜是不忌讳花男人钱的。
“他?”唐霜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指望不上指望不上”。
没说几句,唐霜就跟着孟笃宣走了。赵一如想起自己几年前刚订婚的时候,也是孟笃安带着她认识其他人,现在一张签字的结婚证书,就把她推倒了宋明珠的麾下。
回去的路上,她心里觉得隐隐的不对劲。孟笃安似乎没有察觉,毕竟在今天这个晚上,她沉默寡言再合理不过。
这份不对劲持续了几天,但工作过的人,有强烈的路径依赖——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了,先放下,去工作。
她已经休养的够久了,是时候去基金会总部要求复职了。缅北战事未平,她当然没办法再去,但是如果东洲本地或者省内有项目需要她,她在妇女赋权方面的经验,完全可以加入进来。
得到的答复是,基金会现在没有合适的职位给她,她的合同将被终止,相应的离职赔偿也列出来了。
这当然不是赔偿的问题,这是她过去几年间的工作啊。她不是关系户,当初她也是柳条走程序亲手招进来的,这份工作不能丢的不明不白。
找到辛未然,辛未然表示无能为力:
“之沛不在理事会里,我也没有职位,这件事情只有大姑可以帮你”,她想想又加了一句,“你要不要也问问孟家的意见?”
一听孟家,赵一如就知道事情不妙。
“我只是想要一份工作,孟家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把我锁起来吧”,赵一如笑道,辛未然也笑了。
“她们能做的很多”,她喝了口茶,没有继续说下去。
辛未然快30了,已经当了四年的宋家女主人,该学的该会的都开始适应。比如她这天下午泡茶拿餐具的举止,已完全褪去生涩,变得优雅纯熟。以往爱穿棉麻和素色的她,现在也穿起了浅绿暗紫的香云纱。但和熟悉的人在一起时,她言谈间毫不掩饰,自己还是成名之初的淡漠疏离。
其实她也是直到纪念会,才知道辛未然在大有没有任何职务。不用想也知道,这不可能是辛未然自己的意思。
赵一如也没追问,她知道辛未然有一个巨大的“短板”——结婚四年了,她和宋之沛依然没有孩子。
这当然不一定是她的原因,而且夫妻俩完全没有着急,但这不影响所有看客的目光依然集中在她的肚子上。
这样的情形下,她坚持志愿工作、甚至有时把工作放到家庭前面,长辈心里什么滋味,可想而知。
赵一如去大有的第二天,宋明珠就来找她了。这次会面很简短,两人在东野广场叁楼的下午茶店里里坐了一会儿。
“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家里提”,宋明珠没有想要听她说话的意思,“以后有了孩子,套房住着不方便,也可以考虑搬回去”。
搬回去?搬回那个阴森的小楼吗?赵一如哪怕只是想到这个主意,都觉得浑身一冷。
“谢谢大伯母,我和笃安会计划的”,她一边说一边盘算着,该怎么把工作的事情提出来。
“笃安年纪不小了,是得抓紧一些”,宋明珠还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你任务重,早点生完,孩子们长大了,妈妈依然年轻,是最好的”。
这句话,让赵一如用了一个深深的呼吸才听下去。
也罢,这样的一个女人,是不可能跟赵一如坐下来谈小情小爱和人生理想的。她管理的是全局,需要每一个人按照合理的轨迹生活,至于轨迹的合理性,她不需要考虑,因为规则从来就不是她设计的。
“谢谢大伯母的建议”,赵一如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就被宋明珠抢白。
“工作的事不着急,忙起来夫妻相处的时间就少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一如的路已经堵死。
今天这次会面的用意很明显:孟家不需要什么在事业上“小有成绩”的赵一如,但他们很需要乖巧的媳妇和尽量多的孙辈。
赵一如当下能做的只有听着。毕竟话总不能不让人说吧,人人有表达的自由。按照她以前的态度,表达之后,听不听就完全是她的事了,孟家逼得再紧也不可能站在门口盯他俩造人。
但是如果他俩真的造不出人来,她是不是会和辛未然一样,一直没有真正的工作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