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淮觉得对方可能没听清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们是寒石宗的,来拜访屠七。”生怕对方听不清,还特意强调了屠七两个字。
天府门弟子捏了捏额头,“没请帖就请回吧。”
寒石宗众人愣住了,怎么见一个养猪的屠七还要请帖,燕文淮笑容淡了不少,“我们不买东西。”
天府门弟子脸上维持了一上午都有些僵硬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只要进灵兽峰就需要请帖,想见灵兽峰里的人,还需要第二份请帖,你们有吗?没有就请回吧!”
面对态度突然强硬了不少的天府门弟子,寒石宗众人顿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天府门太过仗势欺人了。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句话不和就当场开怼,“你们天府门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见个朋友而已,居然还要请帖!欺我等小门小派不成!”
另一个内门弟子也立刻开口,“就是,从未听闻哪个宗门有如此规矩,就你们天府门特殊,我等小门小派就活该被如此刁难吗?”
寒石宗两个内门弟子的话一出,刷拉一下,站在他们旁边排队的众人瞬间后退了好几步,主动与这五个神经病划清了界限。
寒石宗五人也懵了,怎么这些人一点血性都没有,就这么惧怕天府门吗?不过很快,人群中传来的议论声就让他们更加难堪了。
“这几个人怎么回事,不排队还这么理直气壮?”
“拿请帖都不一定好使,他们居然还如此大言不惭地想要见屠七?”
“寒石宗,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我想起来了,不就是屠七拜入天府门之前待的宗门。”
“难怪要来天府门,这寒石宗看上去就不怎么样,傲慢无礼,还自以为是。”
……
事实证明,排队的人还是有血性的,因为他们的议论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丝毫不害怕被五人听去,甚至眼神也带着毫不遮掩的挑衅,仿佛并不介意来一场战斗。
在外人眼中,寒石宗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门派,但是寒石宗亲传和内门弟子只要入门一定时间,都会获知他们并不是什么小门派,而是大陆上赫赫有名的雾海宗,一个势力不弱于天府门的宗门,甚至在神秘程度上来讲,雾海宗的名声犹在天府门之上。
在这种想法的影响下,大部分知情的人都很难再保持一颗平常心,他们会觉得自己与众不同,高高在上。当初屠七离开寒石宗的时候,大部分的内门弟子也是抱着看笑话的想法静静围观,心中更多的是幸灾乐祸,毕竟与内门弟子相比,亲传弟子能获得的资源更多,而屠七,竟然就这么亲手放弃了。
所以此次前来参加宗门大比的寒石宗弟子,其实还肩负着另一项任务,就是亲眼目睹屠七的惨状,然后回去与同门分享。到了天府门后,获知的屠七的现状确实让人津津乐道,他们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个有眼无珠的家伙。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卡在了山门之外,连屠七的影子都没看见,反而还遭到了其他人的羞辱。这让自尊心极强的天府门弟子又怎么受得了,当即刷得一下掏出灵剑,就要教训出言不逊的人。
而排队的众人早就对他们五人插队的行为十分不满,见此也立刻拔剑准备迎战,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还能怕谁不成。
梁善见状有些着急,连忙上前劝阻,此时在灵兽峰前打起来,多少会连累屠七,而且屠七的处境听上去并不好,如此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梁善毕竟是宗主的亲传弟子,两个内门弟子就算肺都要气炸了也不得不隐忍。
燕文淮在此时也出来打圆场,“小师弟说的有道理,我们只是来探望故友的,不是来打架的,既然灵兽峰不欢迎我们,我们离开便是,只是这灵兽峰的待客之道着实让人唏嘘,第一仙门的清高,我们算是见识过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此话一出口,排队的人看他们的眼神更像是看傻子了。
“故友?我还是屠七的故友呢,我不也在这排队!”
“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清高,一个无名小宗,竟然还妄图不守规矩。”
“我们在这排队的,谁不想着见屠七一面,但是那屠七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就是,再说灵兽峰有炼丹大师隐居的事多少都有传闻,你当这灵兽峰是你家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将寒石宗众人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鄙夷,燕文淮何时受过如此羞辱,更让他不解的是,一个养猪的屠七罢了,这些人话里话外怎么屠七很受欢迎一般?
一想到这里,燕文淮心中对屠七越发不满,一个叛徒罢了,离开了寒石宗,又怎么能真的一步登天,如此不是让世人看他们寒石宗的笑话吗?越想越气,加上周围其他人的指指点点,燕文淮终于忍不住也拔出了灵剑。
不过他的怨气除了对这些排队的人之外,更多的还是对屠七的怨气,如果屠七不离开寒石宗,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也不会有如此多的人看寒石宗的笑话。他不了解为什么师傅对屠七离开一事反应那么平淡,一句简简单单的没有缘分就算了,更让他不甘心的是,为什么屠七离开寒石宗后,竟然真的平步青云,拜入钟鼎门下!
为什么一切都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为什么离开寒石宗的屠七与当年离开的他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是的,如今的燕文淮并不是真正的燕文淮,而是被夺舍之后的燕文淮,他与屠七一样,都是幼时被寒石宗收养。
也与屠七一样,向往更广阔的天地,于是在拜师之前离开了寒石宗,离开之后,他当年想的自然也是拜入第一仙门天府门,却被拒之门外。而他又不甘心去其他小宗门,他应该就是天府门的内门甚至亲传弟子,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
就这样,他成了一名散修,然后一次探秘上古修士墓穴之际,他发现了阴阳双生毒,这种毒比蛊更不容易被察觉,而且也无解。
他凭借此种方法给自己增加了一个绝佳的雷灵根,然后开始潜心研究墓穴中其他的毒,他自顾自地拜了墓穴主人为师,学有所成后下山了,他也终于凭借自己的本事成了名动一方的人物。不管是骂名还是畏惧,身居高位总是好的。
之后,他遇到了燕文淮,一个口口声声斩妖除魔的一起长大的故人,他疑惑,自己不过是像所有人一样都想变得强大罢了,怎么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妖魔了?
燕文淮让他看看身后,他回头看到了一个挨着一个的坛子,每一个坛子里都装着一个痛苦哀嚎的人,他高兴地说,“看到了吗?这是我新发明的炼毒方法,比师傅的效果更好。”
之后,就是一场战斗,燕文淮确实很强,但是入了他这百毒谷就是中毒的开始,不过他终究小看了燕文淮,那个疯子在死前毁了他的身体和金丹,还好,还好他用毒早早给自己又做了一个金丹,然后他就借机占用了燕文淮的躯壳。
夺舍之后,他本没想回寒石宗,但是从读取的记忆中,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寒石宗真实身份的秘密,他愤怒了,既然寒石宗有如此实力,为什么不早早告诉他,就这么看着他离开,看着他如同一个笑话一样被天府门拒绝,看着他成为散修,看着他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怀着这种怨恨,他返回了寒石宗,然后他发现了一对与他和燕文淮当年情况十分相似的孩子,梁善和屠七,并且屠七还走上了当年他的老路,他觉得有趣,他想将屠七塑造成下一个自己,不过在这之前,他要让屠七遭受足够多的羞辱和痛苦,就如同当年的他一样。
至于寒石宗和天府门,都在他的报复名单之中,一个是当年隐瞒事实,放任他离开的冷漠,一个是任他如何哀求,都拒绝他拜入门下的高傲。这样的两个门派,都该消失!取而代之的,将会是他创建的百毒宗,如果屠七识趣,那么他会成为他的亲传弟子,毕竟他们是如此的相似。
至于梁善,多出来的火灵根看似是一件好事,但是梁善本就是水灵根,随着火灵根的强大,他很难维持两个灵根之间的平衡,日后稍有不慎,必定后患无穷。不过,若是梁善当真天才,完全融合了水火双灵根,那也是他的造化,同样也是一个绝佳的实验对象,如果水火灵根都能共存,那他自己当然也可以容纳更多的灵根。
贺刃以为一切都会如同计划那般进行下去,但是自从屠七拜入钟鼎门下,事情好像变得有些不对劲了。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嫉妒了,他只是想不通,屠七的天赋并不如当年的自己,为什么自己连拜入天府门的资格都没有?
在困惑和嫉妒之中,他开始督促梁善修习火灵根,并且等来了期盼已久的宗门大比,此次大比,他不但要看到没落的屠七,也要看到大放异彩的梁善。然后凭借梁善的天赋,带领他前往雾海,前往寒石宗真正的宗门,再将雾海纳为己有,告诉梁善真相,看他痛哭流涕。
贺刃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这些年他也没少暗暗打听屠七的情况,不过很可惜,想打听屠七情况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天府门本身就不是好进的,而天府门中的灵兽峰也在这几年成了最难打听消息的地方。
尤其是爆出天府门灵兽峰有炼丹师隐居的消息后,灵兽峰的戒严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所以能流传出来的消息十分有限,而且难辨真假。不过不管怎么说,一个亲传弟子长期居住在灵兽峰,本身就是一件极损颜面的事。
所以贺刃从未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什么纰漏,毕竟谁会喜欢一个火灵根逐渐衰落,最后变成废灵根的徒弟呢。
然而现在的一切,让贺刃终于意识到,似乎事情与自己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屠七的名气看起来还很高,但是这是为什么,又是凭什么?
强烈的不甘和敌意伴随着他的剑锋而出,排队等待的众人也纷纷拔剑,打算就此干上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