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逸风慢慢坐在大石之上,开口道:“时至今日,玄羽门如此声势,自然树大招风,难免会受些宵小之辈图谋算计。”
“东华山庄一事,虽错综复杂,可究其根本,乃御剑神宗所涉圈套,意欲污蔑陷害玄羽门,为保万全,最简单,做有效的办法,便是将东华山庄等与此事有牵连的人一律抹杀,若不是郭师弟不慎失手,那还会有今天这许多麻烦,只是这等事自然不好明面上做了!”
陈剑平听完这番话,震惊万分,一字一句的说道:“难道,东华山庄几百条人命就不是命了?就为了保全玄羽门安危,他们就得死?如此行径,与你们口中所说的魔教妖邪,有何区别?”
刘逸风微微一笑,侧过头来开口道:“有何区别?你一孺子,哪晓得魔教妖邪的可怕之处,我问你,你可曾见过魔教妖邪之残忍?你可曾经历过正魔大战之惨烈?你可曾见过千里不毛之地的悲剧?若你经历过这些,便不会有此一说!”
这话问的陈剑平一颤,自来魔教妖邪如何灭绝人性,如何残忍,皆是从长辈师尊处听来的,自己却未曾经历,之前东华山一行,区区一个饮血老祖,已使彩云洞一带方圆百里了无声息,当年魔教妖邪横行之惨状,可想而知!
刘逸风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当年一场正魔大战,中原大地生灵涂炭,武林中死伤惨重自不必说,便是天下毫不相干的平民百姓,也惨遭屠戮,死伤无数,千里之内,尸横遍野,城郭之中,十室九空,盖我习武之人,非但不能造福于民,反而霍乱天下,试问天下习武之士,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陈剑平略有所思的看着刘逸风,大声道:“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刘逸风也不理会陈剑平,只见他慢慢站起身来,接着说道:“当年一场正魔大战,可以说若无玄羽门之力,正道早已一败涂地,天下早已落入魔教之手,几百年来,各派休养生息,渐渐恢复元气,如此一来,争名夺利之心渐起,若不是玄羽门坐镇中原,此刻早已是天下大乱了!”
紫阳正人走到陈剑平跟前,抬头对着他说道:“何为正邪?陆师弟也好,你这黄口小儿也好,世间碌碌庸人也好,眼中只有你们所谓的正邪,可贫道身为玄羽门之主,眼中看的却是这天下!若天下大乱,只会枉造更多的杀孽,到头来,受苦遭殃的,还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
陈剑平听了这番话,心头巨震,隐约觉得这其中好似蕴含着及深的道理,可却又不是自己所能想明白的,一时间,只觉无数思绪涌上心头,却又混乱不堪,难以捉摸。
刘逸风负手立在石壁前,望着一脸茫然的陈剑平,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当今天下人,皆奉玄羽门为正道领袖,天下支柱,可谁又知道,在拥有这些称号,得到这些荣耀的同时,又背负着怎样的责任、重担以及苦难,这所有的一切,岂能是简简单单正邪两个字就能说得清的!”
刘逸风左手一招,一道青光闪过,将陈剑平钉在石壁上的响铃剑应声而起,陈剑平一声痛呼,摔落在地。
刘逸风走到陈剑平身边,大声道:“倘若魔教妖邪当道,天下必将一片浩劫,若奸邪不正之派执掌天下,与黎民苍生,也是大大的祸端,若非玄羽门坐镇中原,天下必将大乱,到那时,又不知有多少门派被灭,有多少百姓遭殃。”
“贫道身为玄羽门掌门,为天下苍生计,定要想方设保存玄羽门,牺牲区区东华山庄,换得玄羽门周全,换得天下太平,虽有悖伦理道德,但也不得不为之!”
陈剑平背靠石壁,坐在地上,手捂着肩头伤口,听了刘逸风一席话,不知说什么好,一时间,内心几乎都没有了恨,也没有了怨。
短短一数日之内,挚友柳轻权被灭门,若雪姐身死,恩师殒命,自己被赶出师门,一向敬若神明的刘逸风,又对自己说出一番往常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话,陈剑平整个心中,空空荡荡,所剩下的,只有一片混沌。
刘逸风低头望着一脸茫然的陈剑平,幽幽说道:“自凡人眼中看来,习武练功之人,飞驰纵横,寿过百年,何等的逍遥自在,却不知,一旦踏入这江湖,便注定要陷入这无尽的轮回之中,当年的徐师弟也好,如今的陆师弟也罢,都只不过是这轮回的牺牲品,想来我辈又能奈何?放眼天下,谁人又能超脱出这轮回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