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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2 / 2)

在那时,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份别样的欢愉。他从没想过自己此生,还能拥有这样的美好。他愿意将它保留,珍藏,用一世爱护。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应该是她,可是到最后,他却觉得,这一辈子,只能是她了。

“姜珠,我不会负你,我会竭尽所能让自己长命百岁,与你一起白头。”晨光落入,最后,宫翎这么说道。

姜珠目光闪动,良久无言,好半晌后,心中才冒出一句:

——原来如此。

宫翎两世为人,历经沧桑,她一路听来,尽是唏嘘。她从不曾想过他会有此境遇,也从未想过自己曾经有过如此人生。宫翎不过说了两个时辰,可是她仿佛已经跟着走过千山万水,跟着走出了百转千回。

而到最后,宫翎放下,她也放下。可是谁曾想,到最后他竟然又说出了那样的瓜葛。

于是所有的前尘往事全部落尽,最终只剩下了一个原来如此。

她一度揣测她跟宫翎是有前缘的,而如今宫翎娶她也正是因为此,可是到现在才知道,他们的确有前缘,可是这一世宫翎娶她,不过是恰好听到。

宫翎未曾提及,可是她不难想象。宫翎这一辈子或曾想起过她,可也从未放在心上,若非偶然听到了她的名字,也许这辈子她依然不知流落何方。

可是他有错吗?没有。上辈子他们在他穷途末路时相遇,可是说到底,他们这一生也只有过两次交汇,当不得半点情深意重,所以他死而复生后忘了她,也是情有可原。

他之后听到她的名字便想娶她,实际上,她还得感谢他。他这一世已然是顺风顺水,无论是谁嫁了他只怕都是盛世荣华,他顾念着曾经的一点情谊,已然是做到了极处。

他一开始并非出自喜欢,可是后来转为以后,这便已是足够。

可是尽管道理都明白,为什么偏偏还堵得慌呢。

怪只怪是自己人心不足痴心妄想。

姜珠看着宫翎那张尽在掌握的面容,却终究不想妥协,所以她只是翻身而起,挑眉说道:“你都说我上辈子是轻信男人的话才落个凄惨下场,那现在我又怎么能轻易相信你的话?你说不会负我,那么就不会负我了?我可记得宫大人刚刚还说了一句口说无凭呢!所以宫大人想要我留下陪你白头到老,就请您拿出足够的诚意来!”

说着她披上衣服走出门外。

门外,朝霞漫天,天晴气朗。

☆、44|

姜珠心中存了气,虽然知道没什么道理,可还是故意留下与宫翎为难。宫翎却丝毫不恼,然而像是为了应证“诚意”这话,每日里都陪着小心。他白日公务繁忙,可是一旦归来都是自主前来正院,然后再不离开,仿若已扎根于此,别处哪也去不得。

府中上下见着听着,都各自惊心,这一前一后反差之大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无一怀疑的是,夫人在府中的地位,只怕是再难动摇了。

宝瓶等一众丫鬟高兴不已,姜珠却只是头疼。原先她在这偌大的屋子中确实觉得冷清,可是现在宫翎过来,她却处处觉得碍眼。她走哪,他跟哪,端茶倒水,殷勤无比。她冷嘲热讽,他也不以为意,只嘴角含笑好似甘之如饴,她忙于它事置之不理,他也毫不在乎,只静静坐着,一边看书一边看你……真是让人郁卒。

她早就知道宫翎这厮表里不一看似矜贵实则无耻的很,可那也是在人后,哪像现在这样,旁人都在他都已经不管不顾了。他看着像是清风明月合规合矩,可是放在他身上,不就是骨子里写出的一个死缠烂打么?

真真是不要脸之极。

姜珠心中郁闷,却也不去管他,他想以此哄小孩子的把戏哄了她,那也未免太天真。

宫翎见她无动于衷,却是毫不在意。

他上辈子阴险毒辣不可一世,虽是不得善终,但是身居高位多年还是养成了一身贵气,如今即便是大彻大悟换得个心胸开阔,但是阅历使然,根底的端然内敛、谨慎不露还是保留了下来。原先接近姜珠本该是绮丽缱绻之事,可是他硬是步步为营做足了架势。及至后来姜珠反攻为守,他倒是豁然开朗,但是之后戏谑嘲弄亦是只在不为人知的书信之上,人前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的宫大人。

他时时维持着自己的风范,并非刻意,而是自然而然的,可是现在他仿佛已全然丢下。

——姜珠置之不理,他只“愈挫愈勇”。

上下两辈子,宫翎还从未干过这等不要脸之事,可是他非但没觉得羞耻,反而觉得乐在其中。

他原来一直觉得自己加起来活了快半百已然是沧桑老去,可是现在却突然觉得自己还年轻,他也有控制不住的喜怒哀乐,也有勾人心弦的儿女情长,一切都让他觉得新奇有趣,都让他觉得自己还真真切切的活着。

更何况,姜珠真的是无动于衷吗?

并不尽然。

夜又深,宫翎再次跟着进了卧房,昨夜姜六给他扔了条毯子,今晚会不会再扔个枕头呢?他很是期待着……

姜珠见到他嘴角上扬的进来,却是更加抑郁。

他这几日倒是一直在这过夜,却不是跟她同榻而眠,而是依然被她赶到了椅子里睡,她倒是让他回书房去睡,可是他不应,只是毫不介意的在椅子里睡下。她有心想看他能撑到几时,便存心不管他,谁知道他却像是习惯了一般,这一睡就睡了好几天,浑然没有不适的样子。结果,反倒让她心里过不去了。

他现在好歹也是金枝玉叶,而且还整日繁忙,如今让他就这么睡在椅子里,万一生出病来怎么办?再者,她虽然心中不忿,可也是没道理的,而她既然让他留下也是默认了一些事,那再让他睡在椅子里,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她思来想去,心思动摇,所以等到昨日夜里时,她便忍不住的扔了条毯子给他。一阵秋雨一阵凉,白日里的一场雨,让气温骤降。

结果倒好,他看她扔来毯子,顿时笑得跟什么似的,好像早料到她会舍不得一般。

姜珠觉得自己真是多余,他在战场上厮杀,风餐露宿的,接连几日睡冷板凳又能如何。她悔不当初,然后决定以后不管怎样,都再不管他死活。椅子是他自己要睡的,冻死冻活,与她何干?

可是……今晚好像更寒凉了。

姜珠转过身想要自己睡去,可是感觉着四周的冷意,忍不住又犹疑起来。

傍晚时候一场雨,更是将天气冷下了一大截,如今外面风声不停,就算门窗紧闭,可还是让人觉得满室寒凉。自己盖着锦被都犹觉不够,而他今晚却是连个毯子都没有。

姜珠忍不住回头望去,却见宫翎坐在椅子里,身着锦衣,姿态端然,可是在灯火摇曳里,硬是生出了一副孤苦伶仃的样子。而他原本是看着书的,可她刚一看过来,却立马抬起头与她的视线迎上,然后目光里满是可怜。

——本来以为还能有个枕头的,结果却连毯子都收走了。

姜珠已经习惯了他装模作样的可怜相,却还是觉得可笑,不过半晌后她还是坐起身问道:“你冷不冷?”

宫翎眸色一动,连连点头,“嗯。”

姜珠便道:“那你可以去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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