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天赐俯身开始动手剪谢良媛的裙子,他动作轻柔,唯恐再伤及谢良媛的内腹,但手下一点也不迟疑,如同仵作在处理一具毫无生命迹象的尸体。
看着自家小姐的衣服一片一片地被扔在地上,青荷心时默默念着:病不讳医,病不讳医。
当眼角瞄到地板上被扔下的亵裤时,青荷深吸一口气,心想,好在今日天气有些凉,她侍候六小姐穿了两件的亵裤,外面一件是厚的,里头的是薄的。
刚默念完,一件雪白的丝质绸裤轻飘飘地盖在了另一个的亵裤上,青荷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倏地转首,看到自家小姐两条笔直的腿光溜溜地挺在榻上。
青荷猛地想起那日因为她帮小姐泡药澡,无意看光了小姐,结果被罚,脱得一丝不挂,现在……青竹忍不住为谢良媛暗暗祈祷,六小姐,这次你拿不回本钱了。
转而又忍不住幻想,许是六小姐真有本事,她还真期待,有一天,六小姐昂着头,指着这个男人,高冷地命令:脱!
想到此,青荷打了年激灵,暗骂自已,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忙集中精神,专注地烧着银针,既使帝王将自家小姐的肚兜扔了下来,青荷依旧紧抿双唇,眼角也不瞥一下。
兰天赐先按摩谢良媛身上的几处穴道,而后,头也不回,伸手向青荷,“针。”
青荷忙递上。
兰天赐接过,迅速刺进谢良媛的心脏下方,随即,又伸手,“针。”
谢良媛的寝房外,暗卫把守,蔡氏搀扶着谢老夫人,也只能站在离寝房三丈开外的地方等候。
半时辰后,刘氏带头指挥,身后是两个婆子合力抬着一个大木桶,四五个婆子提着小木桶,木桶中全部是黑乎乎的汤药,一行人蹒跚地爬上二楼。
谢老夫人急忙上前拉了刘氏的手,眉眼焦急地吩咐:“进去后,看看六丫头如何了,出来马上回禀一声。”
“是,母亲。”刘氏应一声,在暗卫的默许下,进入寝房,见无人,忙唤一声,“青荷。”
“二夫人,奴婢在此。”青荷忙应了声。
“快快,抬进去。”
青荷一惊,马上冲到偏厅的门口,挡住婆子,疾声道:“你们出去,这里由二夫人和奴婢照顾就行。”说着,递了个眼神给刘氏。
刘氏何等人,马上明白什么,但神色不变,下令婆子们出去后,与青荷二人合力将木桶推进厅里,然后,将小桶上的药水全部倒入大桶中。
刘氏看到赤身裸体的女儿,全身插满了针,尤其是心脏处,密密麻麻地布满两指长的细针,可她的女儿依旧毫无生机的躺着,既心疼又心酸。
但帝王御前,再难受也得忍着,更不敢问一句关于女儿的病情,只能远远地站一旁,看着兰天赐不停地拨针,插针,惊恐地发现,原本银白色的针,插进女儿的身体片刻后,拨出来的是黑色。
这是中毒的迹象!
刘氏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她想留下来,又怕自已控不住情绪,加上老夫人在外头等消息,只好掩了嘴离开。
谢老夫人看到刘氏出来,忙问:“六丫头如何了。里头什么情况。”
刘氏不敢具体说,只是勉强一笑:“娘您不用担心,皇上可是我个西凌第一国手,医术高超,正治着呢,娘,咱们良媛福大命大,有太后娘娘和皇上罩着,一定平平安安活到百岁。”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皱纹稍稍平缓,长嘘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又拉着刘氏在自已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你也坐坐,这些年,辛苦了。”
刘氏心里知道谢老夫人话中的意思,眼圈一红,“娘,良媛是媳妇的心肝。”
这时,丫鬟喊了一声,“大老爷,大公子回来了。”
话刚落音,谢晋河和谢卿书二人满脸焦急地上来,谢晋河一见母亲当即跪下,“儿子无能,让母亲受惊吓了。”
父亲跪,儿子自然不能站着,谢卿书神色恍惚跪了下来。
谢老夫人扶起谢晋元,脸色忧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盯上了六丫头,要不是青竹那丫头拼了命去救,从那人手上抢下六丫头,恐怕六丫头今天难逃敌手。”
谢晋元以为听错,“青竹,母亲是说良媛身边的那丫鬟?”
谢卿书亦失声道,“青竹有这等本事?”他心中骇然,就在回府时,思茗便详细告诉他,方才在花苑发生的事,当思茗灰袍人捉了夏凌月后,突然把六小姐从寝房里吸出来时,谢卿书心中不解,为什么武元忠会做这样的决定。
再听到思茗说皇上带着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救了六小姐后,一个黑衣人单手撕下武元忠的手臂,谢卿书脚下一个踉跄,便被台阶绊了一下,只觉得就如同踩进了一片沼泽,越陷越深。
越走进事发事时,看到花苑中,亲眼看到武忠元被一群黑衣人困在中央,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也越来越大。
“卿书,卿书?在发什么怔,祖母让你起来,書*快*電 子 書不必跪着。”蔡氏轻轻推了一下,谢卿书这才惊醒过来,迅速敛了情绪,站到了谢老夫人的身后。
蔡氏感叹:“皇上真是爱民如子,医者仁心,一看到六丫头病发,二话不说,便安排救治,这不,都一个多时辰了,都没出来。”
刘氏担忧道:“也不知道青竹的伤如何了,她服侍了媛儿多年,媛儿身边还真不能缺了她。”
谢老夫人听得有理,便道:“你们听着,青竹这丫头以后就是我们谢家的人,将来谁也不准怠慢了。”谢老夫人隐隐感到,青竹可能是那边人派来保护谢良媛。
难怪这些年,六丫头虽然小病不断,大病倒没有,青竹一定知道如何照顾良媛的病。
谢老夫人忍不住又想,以青竹的年纪,很可能在来谢家之前,是照顾过她。
一想到那孩子,眼泪再次弥上双眼,握拳重重捶着自已的胸口,哽咽出声。
众人只道谢老夫人担心良媛,齐齐开口安慰。
谢卿书外表平静,心底卷着一层骇浪,多年跑商的敏锐,让他查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甚至,他感到这一场的浩劫与玉雕人是不是真品无关。
而是有一股潜在的危险正渐渐地靠近谢家。
似乎与谢良媛会有什么关系……。
可一时之间,他又想不出具体什么。如今,已是骑虎难下,拍卖女娲玉舞人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拍卖日期已定,一切就绪,就等着惜儿给女娲玉舞人改眼睛。
花园中,暗卫依旧无声围住伍元忠,似乎谁也不愿先动手,就这样僵峙着。
地上,两名暗卫极力抢救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