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府衙开始介入调查,钟氏、周玉苏和珞明很快会落案,她的冤情得诉。
届时,与谢家缘尽,双缘拍卖行会接手她的尸体,南宫茉和周舟会将她的带着玉皮的尸体带回扬州祖坟安葬。
如果不出意外,那失踪了十多年的神秘玉商,只要有听说这个玉雕人的案子,必然会想方设法来偷盗她的尸身,破解人工赝造玉石的秘密。
“媛儿,那是你的身体,朕,不想让任何人碰触。”他断然摇首,沉声道:“十一年前的事,朕可以替你查个水落石出。”
谢良媛心一惊,她隐得最深的心思他竟全然察觉。
要跟他坦白么?借助他的力量?
谢良媛不自禁地摇摇首,神思不安,心中始终犹疑不决,她很想借用西凌暗卫的力量去调查,但又害怕打草惊蛇。
她怕错过了这一次,只怕是终其一生,都不会再有这机会。
“媛儿,你信朕,你不需要用自已的身体做饵。”十一年前,兰亭的精力都在东越的政局上,对于扬州城发生的赌石之事关注不大。
甚至西凌的暗卫搜集到的线索,摆在他面前的也是廖廖百来个字。
连具体死了多少人都没有统计,还是暗卫通过当年的府衙里的户籍排查,才得到死亡名单。
“你果然知道,我拍卖玉雕人背后的目的。”谢良缘脸上如冻土般蓦然开裂,低了首,沉浸在一种默默的哀伤中,“我放不下,我亲眼看到我父母、弟弟、妹妹,还有好多好多看着我长大的嬷嬷死在那场大火下。凶徒仅仅是想隐瞒当年那场赌玉的真相。”
十五年前,一个玉商,带着几块赌石来到扬州,他成功地办了几次赌石大会,很快引起扬州玉商会的注意。
整整半年,玉商们从这个人手上买走的赌石的人,有七成以上都开出上好的翡翠,个个身价百倍。
后来,这个玉商离开了。
又过了两年,他再回来开办赌石大会,这一次,那玉商拿出了两块足有一人高两臂宽的石头,开出了天价,让人购买。
当时,有一个玉商倾了全副身家拍下,当场切割后,一块完美无暇的上陈翡翠呈现在众人眼前。
第二块开价时,价格是第一块的三倍,当时扬州的玉商无人能承受得住,所以,他们决定联合拍下这块玉石,为了慎重,他们请来了夏家做头。
由夏知儒出面,用各种方式测试后,夏知儒断定,这是一块更好的玉石。
经过一个月的筹款后,扬州的玉商终于联手拍下那块赌石,经过切割,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谢良媛苦苦一笑,嘴角挑的一抹象是在为死去的人叹息,带微妙的颤音,“人的贪婪之心,总是无法满足,从这以后,一发不可收拾。十一年前,当这个玉商再一次拿着赌石来到扬州后……。”
兰天赐淡淡地接口,“扬州玉商会联手,向各钱庄借银,拍下那块玉石。”
“那次之后,祖父开始怀疑,经过无数次的验证,祖父终于揭开了玉石的真相。祖父当着所有人面前,用当年买下的玉石做实验,发现这些玉石都是赝玉,无法抗高温和低温。”谢良媛望着甘泉湖上最后一抹霞光消失,眸光犹如在狂风中昂扬焰火,“我祖父发现了这个秘密,才给夏家招来灭门之祸。”
而那些人,也一夕破产,并欠了银庄大笔的银子,逃的逃、散的散,死的死。
“只要能报仇,只要能还夏家一份清白,一具尸体算什么。”谢良媛冷冷一笑,“当年那些破产的玉商,把一切怪到我祖父身上,有人怪我祖父没有一早看出是赝品,有人更过份,居然指责我祖父不该把秘密捅破,让他们拍下的玉石成为废品,他们愤怒,冤枉我祖父与那玉商联手唱双簧,他们上门砸了我家的玉石作坊,将我们赶出扬州城。当年,扬州刺史也被卷入那场赌玉,损重惨重,所以,对他们公然的行凶,府衙不闻不问。”
谢良媛小脸绷得紧紧,“被灭族前,祖父似有所感,特意将一本祖上留下的玉脂浆的秘书给了我,祖父告诉我,这秘方并不完善,用这种玉脂浆烧出来的玉成色是浅的,后面的玉纹全是描绘上去,但显然,那个玉商攻克了这个问题,这也是我祖父之前从不曾怀疑过的原因。但我祖父告诉我,假玉的缺陷就是抗高低温与真玉不同。”
“所以,你制造了假玉,并当场用温度让玉碎裂,目的就是想引出当年的罪魁祸首。”
“是的,我原本想是用人造的玉璞雕出女娲玉舞人,借玉舞人的名气,筹划一场吸引人眼球的拍卖会,引蛇出洞。”她苦笑一声,“谁知道,竟死在周玉苏手上。”
“媛儿……。”
“皇上,我很担心,如果这件事仅仅是我在暗中做,那背后的人或许会上当,但是,一旦他察觉到西凌暗卫的存在,他会隐得更深。”谢良媛越想越担心,因此深锁眉头,脸上闪过一丝丝犹疑之色,“当初,第一次在双缘拍卖行遇见你,我就想,借着你,将来揭开玉舞人谋杀之案,把案情传得沸沸扬扬,但也仅限于此。”
“别担心,一切有朕!”
两人牵手绕过河堤,从小巷中穿过,走向荣华街,突然,一阵阵奔跑的脚步声从四处传来,谢良媛一惊,担心是刺客,毕竟身边站的是一国皇帝。
耳畔却同时传来妇人粗重的呼吸声,似乎在跑着,有些气喘息息:“听说没有,谢家的女娲玉舞人出命案了,我听说今晚府衙的人直接在双缘拍卖行审理此案。”
“怎么可能,一个死人案子的刚开始,从调查取证,仵作验尸一系列下来,最快也要个把月,怎么可能今日案情刚出来,现在就公审。”
“怎么不可能,要看谁在监督呀,我可听我家那口子说了,今儿在拍卖行上,皇上也在,亲眼看到那玉皮剥了下来,你说,皇上能不让府衙尽快审案么?”
“有道理,这谢家也太大胆了,弄什么假玉也别弄个女娲出来,多不好的兆头,这要不审快点,时间拖长了,万一传出天降恶兆的流言,谁担得起。”
“怎么说,怎么说,我刚才也是听得不清楚,说是朝庭怀疑谢家制造赝品,弄一个假的女娲玉舞人来骗银子。结果在拍卖会上,那玉皮落了,露出一具女尸。现在朝庭要按凶杀来调查这个案子。”
“玉皮,玉怎么有皮,人又怎么放进玉里头?这不是怪事么?”
“听说皇上召集了全城的玉匠,得出结论,说那玉舞人原来是用一种材料,涂在活人身上,然后,放在火里烧,烧了三天后,出来就是一个玉人。”
“是谁,胆子这么大?”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现在都在传,有能耐做这种玉的是谢家的长孙媳,听说她是玉匠大师夏知儒的孙女。”
“想不到夏知儒自已行了半辈子的骗,得了报应后,后代子孙还要接着造孽。”
“是呀,还整出人命来,走,赶紧去瞧瞧热闹,西凌好久没发生这么大件的事。”
十几个人前前后后从兰天赐和谢良媛身边跑过,谢良媛注意到,前方的街口,似乎也有这样的人群,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兰天赐担心身后的人鲁莽撞到谢良媛,揽着她往墙角靠。
谢良媛从他臂弯里抬首,疑声道:“你方才说的瞧的就是这个热闹。”
兰天赐颔首,温柔的笑容如夜风荡过一池春水,盛放的全然是对她宠溺,“媛儿,朕说了,一切让朕来处理。”
“可是……”她启了启唇,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的情绪,却很快压制住,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样搞,还不如我自已来解决!
这案子其实很容易水落石出,只要把钟氏的嘴撬开,一切就了然,兰天赐为何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在双缘拍卖行公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