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秦才人一下站起来,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冲俞馥仪笑道:“头一次侍寝,难免有些紧张,叫姐姐见笑了。”
俞馥仪善解人意的说道:“都是这样的,妹妹这还算好的了,我初次承宠那会子,比妹妹还要紧张呢。”
“那妹妹就先告辞了,回头得空再来与姐姐说话。”秦才人点了点头,连礼也没行一个,就急匆匆的走了。
瞅见一行人没了踪影,听风对俞馥仪感慨了一句:“皇上到底还是妥协了。”
这事儿太后不是头一次干了,以前逼司马睿来长春宫时便是用的这套,但也不是每次都能奏效,至少在郑贵妃身上就收效甚微,因为每每太后一“犯病”,郑贵妃就与司马睿一块去侍疾,在她跟前各种秀恩爱,闪瞎太后的狗眼,膈应的太后心口不疼也疼了。
不过这法子也不是旁人能效仿的,一来郑贵妃与司马睿乃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司马睿肯护着她,二来她是福宁长公主的女儿,太后正经的外甥女,侍疾也是理所应当的,太后想赶都赶不走。若换作旁的嫔妃,譬如俞馥仪,太后一句“轮不到你来侍疾”便能打发了。
不过司马睿的脾气俞馥仪还是知道的,他能妥协一次,能妥协两次,但不会一直都妥协,除非秦才人像自个一样,没侍寝几次便能怀上身孕,不然处境也尴尬。
若她真能怀上身孕,又生个皇子下来,而皇后生的也是皇子,一个有后宫首席大boss太后支持,一个是正宫嫡子名正言顺,二人争夺起储君之位来,必定是一场精彩纷呈的大戏,画面太美俞馥仪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 32 章
俞馥仪叫人将怡情书屋清扫了下,挂上朴素的帘栊帐幔,又简单摆设了几样古董玩器,便通知冯充华搬了过来。
冯充华倒没说什么,搬来之后还来道过谢,满口的喜欢,但司马睿瞧见后,当时就拉下了脸,怒气冲冲的跑到前殿来找俞馥仪算账:“瞧瞧你给冯充华布置的屋子,像什么样子,连她先前住的地儿都不如,只怕也就比冷宫强一些!别跟朕说什么能力不足,你的本事朕是知道的,但凡上点心,也不至于如此磕碜,只怕你是故意如此的吧?”
俞馥仪一早就想好说辞了,不慌不忙的辩解道:“臣妾的确是故意如此的,不过并非有意慢待冯充华,而是臣妾的审美向来异于常人,若一力按照臣妾的心意来料理,冯充华未必中意,不若空着,皇上自去问她喜欢什么,您从私库里取了赏她,如此屋子也体面了,又讨了她的欢心,岂不比臣妾好心办坏事要强得多?”
太后吩咐不可铺张浪费,俞馥仪是完全按照她的要求来执行的,后头司马睿再如何折腾,那就是他的事儿了,并不与自己想干,如何都不能怪罪到自己头上来。
这话听来句句在理,司马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点头附和道:“说的也是,玉-器倒也罢了,就你当成宝贝的那些个翡翠首饰,送给旁的妃嫔,人家都懒得多看一眼。”
俞馥仪前世就极爱翡翠,奈何价格被炒的太高,水头稍好一些的都是天价,根本不是她这种小老百姓能买得起的,只能眼巴巴的在电脑上看着图片过过干瘾,谁知穿来古代却发现翡翠根本不值钱,世人更偏好宝石珍珠点翠,正好便宜了她,况且这身体长了副小家碧玉的面孔,刚好与翡翠相称,不像她原先那具女汉子的身体,唯有拇指粗的大金链子才压得住。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臣妾就好这一口,旁人不喜欢才正好呢,免得争抢。”俞馥仪撇了撇嘴角,正想吩咐小满上茶,她也好端茶送客,结果这时司马琰一脸兴奋的跑进来,嘴里道:“母妃不是说要带儿子堆雪人么,怎地还缩在屋子里,莫非怕冷不成?”
人进到东次间来,瞧见了司马睿,忙行礼道:“不知父皇在此,儿臣鲁莽了,请父皇恕罪。”
司马睿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随即转头看向俞馥仪,用比司马琰更兴奋的语气说道:“你们要去堆雪人?朕也要去,自打登基为帝,朕就再没玩过雪了,真怀念幼时在福宁长公主府与郑贵妃一块儿堆雪人的日子。”
司马琰小脸雪白,两颊因为疾行而泛着红晕,黑葡萄一样的眼珠亮晶晶的,嘴里嚷嚷着堆雪人时,不知多可爱,让她完全没有抵抗力,再看司马睿,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孩子卖萌,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恨得俞馥仪直想给他屁股上来一脚,把他踹出长春宫。
她哼了一声,没好气道:“皇上怀念幼时与郑贵妃一块堆雪人的日子,去永寿宫寻郑贵妃便是了,横竖她那里又不是没有雪。”
“朕若是去永寿宫堆雪人,大公主见了必要一起的,但自打二公主没了后,郑贵妃颇为紧张大公主,怕大公主感染风寒定是不同意的,而大公主又岂是那么好容易打发的?少不得要闹腾起来,朕这个做父皇的又怎能只顾自己玩乐不管女儿的死活?最后只得扫兴而归了。”司马睿坐着没动,抱怨了郑贵妃一通,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既如此,又何苦跑去找不自在?”
堆雪人的时间只有今个这半天,明儿一早负责洒扫的宫女太监便会将积雪清理的一干二净,见撵不走司马睿,俞馥仪也没就没再耽搁,由听风服侍着穿上雪青羽缎的斗篷,带上雪冒,手上套了手捂子,全副武装的来到了院子里。
司马睿见她打扮成这样,打趣道:“你自个就穿的跟个雪人一样,还如何能堆得雪人?”
“堆雪人那是皇上没来之前想出的玩意儿,这会子皇上来了,臣妾又有其他主意了。”俞馥仪唇畔露出个阴险的笑容来,吩咐小满道:“去小厨房,取块面板来。”
小满心生疑惑,当着司马睿的面也没敢多嘴,麻溜的将东西取了过来。
大周面板外观大同小异,都是修成四四方方的形状,却又在一侧隔空加了条横梁,以作悬挂之用,好减少占用的空间,俞馥仪看中的也偏是这条横梁,不然将圆凳翻转过来也使得。
俞馥仪又吩咐小满取了麻绳跟坐垫来,她将麻绳对折后绑到横梁上,坐垫放到面板上,令司马琰坐上去,然后将两股绳子塞到司马睿手里,说道:“皇上拉着琰儿跑一跑吧,也好叫他尝尝雪橇的滋味。”
司马睿震惊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朕虽没亲眼见过雪橇,但在《大周农事图谱》中也曾瞧见过雪橇的绘图,哪是一块面板能比的?”
“这会子现叫将作监去做雪橇也来不及了,皇上且凑合着用用吧。”俞馥仪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语气一转,玩起激将法来:“皇上迟迟不肯动,莫非是觉得自个拉不动琰儿这个五岁的小孩子?既如此,那便罢了,臣妾叫李元宝来拉他便是了。”
“笑话,朕岂会拉不动?”司马睿每天都坚持锻炼,自认力大无穷,哪里受得了俞馥仪的激将法,当即两股绳子合在一起,往右肩上一抗,拉着司马琰便在雪地上飞快的跑动起来,等绕着院子跑了三圈后,他才回过神来,懊恼的捶了自己脑袋一下,他自然是拉得动的,但是他为什么要拉呢?
曹美人坐在东配殿绥寿殿的临窗大炕上,听着院子里三皇子欢快的笑声,恨恨的在炕桌上猛拍了一下。
柳叶见状,出主意道:“小主怎地不出去?”
“出去做什么?”曹美人拔高了声调,随即落下来,怏怏道:“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我何苦出去碍眼。”
“瞧小主说的,就那俞德妃,生的不出众,比起小主来差远了,娘家也没个能立起来的男丁可依靠,哪像小主父兄皆身居要职,不过是肚皮争气,生了三皇子下来,母凭子贵,这才爬上了现今的位子,娘娘若也能生个皇子,岂会比她差?”柳叶为驳自家主子高兴,将俞馥仪险些贬低到泥里去,见自家主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忙趁势劝道:“可这要生皇子,光有小主一个可不成,得勾得皇上翻您的牌子才行,今个儿就是个好机会,您若不抓住,下回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曹美人沉思了片刻,把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边穿鞋下炕边对柳叶道:“拿剑来。”
这边厢司马睿虽懊悔不该中了俞馥仪的激将法,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拉着司马琰转圈,而坐在后头的司马琰打小就没怎么玩乐过,这会子又由自己崇拜尊敬的父皇亲自出马当苦力,高兴的又笑又叫的,稚嫩的声音在长春宫的屋瓦殿宇间久久回荡。
司马琰自然没什么重量,但积雪深厚,一脚下去就没过小腿,前头几圈走的颇为吃力,后头被面板来回压上几次,这才坚-挺起来,司马睿也就轻松许多,将绳子从肩上卸下来,牵在手里,漫不经心的垂首踱步着。
突然司马琰开口道:“父皇,曹母妃在舞剑。”
司马睿闻言抬起头来,朝绥寿殿方向看去,随即“嗤”了一声,一脸嫌弃的吐槽道:“还学人舞剑呢,剑都拿反了,难怪上次会砍伤自个的腿,没把脑袋砍下来都算她命大了。”
又打量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瞧瞧,胳膊都抬不起来,腰也弯不下去,左一扭右一扭的,跟只肥虫子似的,真是笑死朕了,哈哈哈,她这是在耍猴么?”
司马琰不好说曹美人的不是,毕竟那是他名义上的庶母,只好奇的问道:“耍猴?猴也能耍?万一被挠了可如何是好?”
“可怜见的,长这么大了竟然连耍猴的都没见过,竟问出这样没见识的话来。”他这个儿子也忒老实了些,整日里只知读书写字,自己还穿着开裆裤玩泥巴的时候,就偷溜出宫过了,虽然不过盏茶的工夫就被捉了回来,但也开了眼界,见识到了外头的风景。司马睿大手一挥,颇为豪迈的说道:“回头朕得闲了,带你出宫去朱雀大街上走一趟,你就能见到耍猴的了,那猴子不但不挠人,还会很多的把戏,耍完把戏后还懂得与人讨钱,再伶俐不过的。”
司马琰顿时瞪圆了眼:“真的?太好了,父皇可要说话算话,若敢骗儿臣,儿臣可要到母妃跟前告状的。”
“不许跟你母妃说。”俞馥仪那种死板讲规矩的性子,若被她知道了,定然要横加阻拦,自己又说不过她,到时铁定出不了宫,如此岂不是在这个五岁的毛孩子跟前失了信?生怕他说漏嘴,忙又叮嘱道:“千万别让你母妃知道,不然不但咱们去不成,还要被她痛骂一顿。”
“儿臣不告诉母妃便是。”司马琰点头,随即又嘟着嘴提条件:“不许带二皇兄,不然儿臣一定告诉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