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馥仪如愿以偿的吃上了糖丸子,慢条斯理的咀嚼了半晌,吞咽下去后,端起茶水来抿了一口,这才哼道:“您该庆幸臣妾没怀上,不然直挺挺的往地上一扑,这会子铁定小产。”
司马睿瞪眼,没好气道:“谁让你往地上扑了!”
俞馥仪“嗤”了一声:“不扑的话,这会子小产的就是你那好表妹秦贵人了。”
司马睿心知此事绝非俞馥仪不慎跌倒那么简单,闻言吃了一惊,凑到她耳边 ,骂道:“为了陷害你,竟连腹中的龙胎都不顾了,她疯了不成?”
“正常情况是不会的,即便怀的是个公主,也算是有了生养,将来不必守皇陵或者出家不说,您要探望公主就得往启祥宫去,她借机将您留下,再怀上身孕,生个皇子下来,一子一女凑成个好字,岂不圆满?除非她肚子里的龙胎不成了……”俞馥仪本是随口闲扯,谁知越扯越觉得自个接近了真相,“这也不奇怪,她从肩舆上摔下来,腿都摔折了一条,腹中的龙胎又岂能安然无恙?只怕是个死胎吧!若无缘无故小产,恐无法向皇上交待,这才找上臣妾这个冤大头,若事情顺利的话,臣妾恐怕要被打入冷宫,那地儿臣妾手伸不到,进去没几日只怕就暴毙而亡了。作为小产的补偿,太后会将琰儿交给秦贵人抚养,后头秦贵人生不出皇子,便扶琰儿上位,若自个生的出,那让琰儿来地下找臣妾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儿。便是臣妾没被打入冷宫,如此恶毒的一个女子,皇上只怕也不会再宠爱了,秦贵人利用皇上的愧疚之心,趁机再怀上身孕,也算一条不错的出路。”
“真真是打的好算盘。”司马睿气的咬牙切齿,眼看面上就要绷不住,她连忙将手伸下去,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冷声道:“您克制着点儿,别坏事儿!”
司马睿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板住了脸,然后问俞馥仪道:“你打算怎么办?”
糖丸子做的真不错,像极了前世农村喜宴上的一道菜,可惜彼时大家都精穷,吃喜宴时气场全开,她连夹第二筷子的机会都没就空盘了,见主桌上众人心思各异无人对糖丸子有兴趣,她便一筷子夹了两只到面前小碟里,将这两只吃完后,这才借着拭嘴的机会,冲司马睿冷哼道:“只要别再打我的主意,我也懒得管,单看谁替我当这个冤大头吧。”
司马睿有样学样的在俞馥仪大-腿上掐了一把,骂道:“你这也太冷血无情了,万一伤到朕其他皇子皇女怎么办?”
“不然怎么办?”俞馥仪没好气的瞪他,朝慈宁宫方向一抬眼,提点他道:“臣妾劝您也悠着点,免得打了老鼠伤到玉瓶儿。”
☆、第 54 章
“今个儿林昭仪生辰,您不翻她的牌子,未免太说不过去吧?”
寿宴散席后,俞馥仪要回长春宫,司马睿硬要跟着,她好心的提点了一句,谁知他嬉皮笑脸的说道:“爱妃跌了一跤,受了惊吓,朕得好生‘安慰’爱妃呢,焉能翻别人的牌子?”
半下午的就想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儿,俞馥仪简直无语,一路没给他好脸色的回了长春宫,卸了簪环首饰后,便躺到炕床-上,歇起午觉来。
司马睿自然跟了上来,俞馥仪没搭理他,闭着眼睛将方才发生的事儿理了一遍。
在司马睿顶撞太后之后,她还能打发崔嬷嬷来送礼品便可以瞧出来,太后原没想跟自个撕破脸,这也难怪,当时王皇后跟秦贵人才刚怀上身孕,子丑寅卯都不知道呢,一动不如一静。后头诸多征兆表明王皇后怀的是个公主,已然不足为虑,可秦贵人肚子里的胎儿却出了问题,偏这个时候司马睿突然对自个宠爱起来,秦贵人落胎之后,恐再难承宠,故而太后这才破釜沉舟,想了这么个既能将自己拉下来又能将秦贵人扶上去的阴招来。
可惜被自己化解了,之后太后会怎么做呢?
想着想着,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听风正坐在床畔,手里端着个绣花绷子绣花呢,听到动静,忙将绷子放下,走上前来,将帐幔拢起,挂到帐钩上,取来屏风上搭着的外袍,披到了俞馥仪身上。
俞馥仪扭头扫了眼炕床,见司马睿已然不在了,便问道:“皇上几时走的?”
听风笑道:“娘娘倒是好眠,才刚躺下就睡了过去,皇上却在那翻来覆去的烙煎饼,烙了小半个时辰后,猛的坐起来,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人了。”
“可是娘娘醒了?”李元宝的声音突然从外头传进来。
待听风帮她系好衣扣,俞馥仪来到东次间炕床-上坐下,然后出声道:“进来罢。”
“请娘娘安。”李元宝进来打了个千儿,笑嘻嘻道:“娘娘您大仇得报了呢。”
“浑说,我这么个温柔善良从不与人结怨的白莲花一般的人儿,哪来的仇人?”俞馥仪没好气的瞪向李元宝,随即自个先撑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李元宝见俞馥仪心情好,便也玩笑道:“方才风太大奴才没听清楚,娘娘您能再说一遍么?”
瞧瞧,信口拈来的话就是前世网络流行用语,若他能穿越的话,必定是一代段子手。俞馥仪白了他一眼,正色道:“少胡咧咧了,赶紧说正事!”
李元宝闻言脸上笑的更灿烂了,幸灾乐祸的说道:“方才皇上离了长春宫后,便叫人宣了今个休假在家的王御医进宫来,领着他去了启祥宫,说秦贵人在储秀宫林昭仪处受了惊吓,为免腹中龙胎有恙,令王御医替她把个平安脉,谁知被王御医把出她腹中的龙胎竟是个死胎,皇上信不过他,又急召了千金一科的圣手王太医跟孙院判进来,他们两位把过脉后,也下了跟王御医一样的结论……皇上龙颜大怒,命人拿了照管秦贵人腹中龙胎的曹太医进来,质问他为何明知死胎却瞒而不报,那曹太医百般狡辩死活不肯承认,皇上将他丢到锦衣卫的诏狱里去了,责令锦衣卫副指挥务必要撬开他的嘴。”
司马睿为免太后跟秦贵人谋算其他冤大头,以致于连累到他膝下仅有的三子一女,到底没忍住插手了。不过这事儿恐怕也就到曹太医这个背黑锅的为止了,再查下去便要抖出太后这个幕后黑手来了,再怎样那都是他的亲娘,还能为打老鼠伤到玉瓶儿不成?
“知道了。”俞馥仪点点头,随即叮嘱道:“秦贵人好不好,与咱们有什么相干?你也别太幸灾乐祸了,仔细面上带出来,被人揪住错,到时可别指望我救你。”
自家主子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对于这样威胁的话语,李元宝压根不怕,闻言拍着胸-脯自信道:“娘娘放心便是了,连宋小喜那般油滑的人儿都说奴才老奸巨猾,旁人能是奴才的对手?”
俞馥仪被他逗乐了,正拿帕子掩唇轻笑呢,小满进来禀报道:“娘娘,颜宝林来了。”
“见过德妃娘娘。”颜宝林进来后,蹲身行了个大礼,接过身后宫女手里的几个礼盒,放到俞馥仪跟前的炕桌上,满脸笑容的说道:“本想昨儿就该来向娘娘道谢的,只是昨个儿娘娘一整日不得空,今个儿半上午又有林昭仪生辰的事儿,竟拖到了这会子,还望娘娘别怪嫔妾怠慢。”
俞馥仪谦虚的说道:“妹妹生的标致,又心灵手巧,能晋升位份也在情理之中,我不过是穿着妹妹赠与的裙子到除夕夜宴上走了一遭罢了,多一句话也不曾说过的,倒叫妹妹大老远的跑来道谢,可真是折煞我了。”
“宫里生的标致心灵手巧的妃嫔多着呢,若不是沾了娘娘的光,嫔妾很可能一辈子都被关在重华宫那方寸之地,永无出头之日呢。”颜宝林推了推炕桌上的几个礼盒,羞赧的说道:“嫔妾手里也无甚好东西,这些还是其他娘娘小主送来的贺礼,嫔妾借花献佛,还望娘娘别嫌弃。”
俞馥仪也懒得为这么点子东西,跟她推让来推让去的,便抬了抬手,叫小满收下了,嘴里道:“让妹妹破费了。”
见她将东西收下,颜宝林嘴角露出个笑容来,随即一脸关切的询问道:“嫔妾见娘娘先前在储秀宫那一跤跌的甚重,不知可有伤到那里?”
俞馥仪笑道:“地上铺着地毯呢,虽动静大了些,但并未伤到哪里,妹妹无须担心。”
“阿弥陀佛。”颜宝林闭眼念了声佛,心有余悸的说道:“还好娘娘只是来了葵水,并非怀了身孕,否则纵是铺了地毯,只怕也扛不住。”
俞馥仪正要张口,突然外边响起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她本以为颜宝林会如常美人那般,识趣的从后门溜走,谁知她竟然站了起来,跟在了自个身后,一路迎到明间来。
后宫妃嫔,不在意皇帝宠爱跟有无子嗣的毕竟是少数,自个遇到常美人跟赵才人两个,已然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了,难不成还能指望人人都能如此?
俞馥仪撇了撇嘴,若放到从前,她才不在意旁人得宠与否呢,心情好时没准还会推上一把,事实上她也的确推了颜宝林一把,但如今却不同了,太后连弄死自个霸占司马琰的事儿都做出来了,她若不霸住司马睿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下场如何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
“请皇上安。”俞馥仪蹲了蹲身,笑眯-眯的说道:“醒来便不见了皇上,正想使人去打探下皇上现在何处呢,不想皇上竟自个回来了。”
司马睿一脑门子官司呢,也没注意到她不同往日的温柔态度,边往东次间走边哼道:“朕就是个劳碌命,一堆屁-股等着朕擦呢,哪像你那么福气,每日除了吃就是睡。”
拜托,说这话也不怕遭雷劈,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绝对都算是最好命的皇帝了,要是换个朝代,就他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小政务都丢给内阁料理的,早八百年就亡国了,他竟然还敢抱怨!